黑暗。
绝对的黑暗。
萧云感觉自己被撕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在不同的时间线上漂流。他看见自己出生时母亲欣慰的泪光,看见玄天老祖被吞噬前狰狞的面容,甚至看见从未经历过的画面——自己站在星神殿高台,亲手按下毁灭下界的按钮……
「检测到意识离散,启动紧急锚定协议。」
天工球的声音如一根细线,将他飘散的意识拉回。萧云猛然睁眼,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灰色虚空中,脚下是由无数齿轮组成的巨大平面,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楚清月就在不远处,周身被冰晶包裹,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
楚师姐!
没有回应。萧云试图靠近,却发现自己的移动方式变成了想象即位移——仅仅一个念头,他就瞬移到了楚清月身边。
天工球投射出分析结果:「当前处于维度夹缝,物理法则部分失效。建议谨慎行动,避免迷失在时间乱流中。」
萧云将手按在楚清月额头的冰晶上,归墟星璇的力量缓缓注入。冰层龟裂,她猛地睁眼,瞳孔中闪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萧云……我看到了星神殿的诞生……
话音未落,齿轮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远处升起九根青铜柱,每根柱顶都悬浮着一枚噬天石虚影。而正中央,那口本该空着的青铜棺椁静静漂浮,棺盖开合间溢出粘稠的黑色雾气。
那就是终极真相?楚清月寒冰剑出鞘,剑身却布满锈迹——在这里,连金属都在快速腐朽。
萧云拉住她:别碰剑气,用星力。
两人谨慎靠近青铜棺。随着距离缩短,萧云体内的归墟星璇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仿佛在与棺中物共鸣。当终于能看清棺内景象时,两人同时僵住——
棺中躺着的,赫然是少年时期的萧云!
棺中少年约莫十三四岁,穿着星神族风格的白色长袍,胸口嵌着一枚纯黑的噬天石。与萧云见过的所有星核都不同,这块黑石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红色纹路,正随着呼吸频率明灭。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萧云伸手触碰棺椁边缘时,少年突然睁眼——
那是一双没有虹膜的眼睛,整个眼眶里只有不断旋转的星空。
你终于来了……我的半身。少年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或者说,第两千七百四十九号实验体?
棺椁周围的黑色雾气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锁链缠向萧云。楚清月挥剑斩击,冰刃却在接触黑雾的瞬间崩碎!
没用的。少年慵懒地支起上半身,这里是时尘打造的罪孽陈列馆,所有武器都会被还原成原始粒子。
他指尖轻挑,黑雾凝聚成两把椅子:坐下聊聊?毕竟……嘴角扯出诡异的微笑,你是我唯一成功的逃亡样本。
萧云没有动:你到底是谁?
初代星核,代号原罪。少年拍了拍胸口黑石,星神族从世界之树上摘下的第一颗果实,也是所有噬天石的源头。
随着他的讲述,周围浮现出全息投影:世界之树参天而立,九枚星核如果实般悬挂枝头。星神族科学家们小心翼翼地采集研究,直到某天,原罪突然污染了整个实验室……
他们把我切分成九份,以为这样就能遏制吞噬法则。少年冷笑,却不知这正是我想要的——每一块碎片都在成长,都在等待重聚的那天。
投影切换成萧云熟悉的场景:青云学宫、无尽海、虚空裂谷……每处噬天石所在地,地下都埋着巨大的金属装置,正在缓慢抽取星核能量。
看明白了吗?少年伸手想摸萧云的脸,被偏头躲开,你们拼死收集的星核,不过是给时尘的时空引擎充能的电池。
楚清月突然插话:那九次轮回呢?也是假的?
半真半假。原罪打了个响指,投影变成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是一个走向不同的萧云,时间对时尘来说就像橡皮泥,他捏造了九段可能性来麻痹我,却不知我早已渗透进系统核心。
气泡中闪过关键画面:
-第一轮回,萧云成为星神殿战神,却在加冕仪式上被原罪反噬;
-第三轮回,楚清月破解寒髓咒,与萧云联手摧毁时尘实验室,导致维度崩塌;
-第七轮回最接近成功——萧云集齐九枚星核后选择自我牺牲,将原罪永久封印,但时尘重启了时间线……
而这一次,原罪兴奋地站上棺椁边缘,你带来了我梦寐以求的变量——光暗融合的归墟星璇!
他猛地扑向萧云,黑雾如浪潮般吞没两人!楚清月想阻拦,却被无形力场弹开。黑雾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交融声,伴随着原病态的呻吟:
对……就是这样……让我们重新合为一体……
天工球疯狂报警:「检测到高阶维度污染!宿主基因序列正在被覆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蓝色光芒刺破黑雾——楚清月竟然徒手插入融合区域,寒髓咒的力量与星核产生剧烈反应!
萧云!记住柳师姐的话!她七窍流血,声音却异常清晰,吞噬的真谛是……
包容!
黑雾中突然迸发璀璨星光,原罪发出凄厉惨叫。当光芒散去,萧云单膝跪地,胸口归墟星璇变成了纯净的银白色。而原罪被震回棺中,黑石表面爬满冰裂纹。
你……你融合了她的寒髓咒?原罪难以置信地摸着脸上的冰霜,疯子!那诅咒连时尘都不敢……
萧云缓缓站起,每走一步,脚下的齿轮大地就染上星辉:现在,告诉我终止一切的方法。
原罪蜷缩在棺角,突然咯咯笑起来:方法?你还没发现吗?时尘早就死了!
他挥手展开最后一段投影:
无数时间线收束点,白衣科学家时尘站在控制台前,胸口插着星神族制式匕首。行凶者摘下兜帽,露出与萧云一模一样的脸——是初代噬星使!
三百年前,你的前世就杀死了时尘本体。原病舔着嘴唇,现在掌控轮回的,只是个按照程序运行的AI罢了。
投影切换到星神殿深处,一个由光组成的时尘虚影正在操作面板。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动作循环往复,就像卡住的录像。
楚清月突然咳嗽出血,寒髓咒的反噬开始加剧。萧云扶住她,归墟星璇分出缕缕银光为她缓解痛苦:那我们所在的……
时空垃圾场。原病张开双臂,所有被删除的时间线都堆积在这里,包括时尘不敢面对的失败实验。
他指向虚空某处:看到那些光点了吗?每个都是被放弃的萧云。
确实,远处漂浮着数以千计的微弱光芒,隐约能听见无数声为什么在回荡。
天工球突然震动:「破解完成!当前空间坐标锁定——时尘记忆核心区。」
萧云与楚清月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能:如果这里真是时尘的记忆库,那么一定有……
控制终端。楚清月擦去嘴角血迹,能关闭轮回程序的地方。
原罪却露出诡异的微笑:聪明。但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打了个响指,虚空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外界的实时画面——
星神殿旗舰正在炮轰青云学宫,七彩神凰的羽毛漫天飘落;守星族村落陷入火海,星芒族长用身体挡在孩童前;而裂谷边缘,曜日尊者正亲手将星雨钉在十字架上……
关闭轮回,这些画面就会成为永恒。原罪轻声细语,继续游戏,至少还有重来的机会。
萧云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楚清月突然按住萧云的手腕:等等,时空夹缝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她指向画面细节,看星雨伤口流血的速度——我们还有至少一小时。
原罪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你竟然能观测到时间微分?
寒髓咒的副作用。楚清月冷笑,每分每秒都在承受时间撕裂的痛苦,当然对流速敏感。
萧云闭眼感受归墟星璇,新融合的寒髓能量确实让他感知到了时空的纹理。如果将维度夹缝比作布料,那么时尘的记忆核心就是……
线头。他猛然睁眼,天工球,能逆向追踪时尘的数据流吗?
「需消耗90%星核能量,是否继续?」
执行。
归墟星璇脱离萧云胸口,悬浮在天工球上方。两者融合成一个璀璨的光团,突然射出一道银线,刺入虚空某处。
原罪终于慌了:住手!你会毁了所有时间锚点!
银线拉扯中,一扇纯白的门浮现出来。门上用星神族文字刻着:
**「最终协议:当变量出现时,启动文明火种计划」**
萧云推开门,里面是间简朴的实验室。白衣时尘的尸体仍坐在控制台前,心口匕首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全息日志自动播放:
「如果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的克隆体已经失控。请将九枚星核送入世界之树残骸,重启维度生长程序。注意:必须保留当前时间线的所有记忆,否则将重复我的错误……」
日志突然被干扰,时尘的尸体竟然抬起头,机械地补充:
……因为真正的变量不是星核融合度……
尸体的眼睛转向萧云:
……是你们在轮回中积累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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