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禁地中的叶青
暮色如铅云般沉甸甸地压在后山禁地，潮湿的雾气裹挟着青苔腥气，将玄铁门腐蚀出斑驳绿锈。林羽的青霜剑鞘与石阶磕碰出清响，身后二十余名弟子举着琉璃灯，光晕在雾中晕染成朦胧的光斑。这禁制...苏瑶指尖抚过门上蜿蜒的符文，眉头微蹙，竟用了三阴锁魂阵，师尊果然谨慎。她话音未落，阿福突然拽住她衣袖，浑浊的瞳孔映出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身影。
禁地深处，断续笛音穿透雾障，那声音像是被揉碎的月光，清冷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颤音，听得众人脖颈泛起细密的寒毛。当最后一道禁制消散时，白雾如潮水般翻涌着向两侧退去，叶青手持碧玉笛立于阵眼，几缕银白发丝缠绕在她苍白的脖颈，恍若月下垂落的蛛丝。她雪色广袖长袍上，金线绣着的曼陀罗花纹正在诡异地翕张，随着呼吸吞吐着幽蓝荧光，仿佛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叶青！阿福激动地向前半步，却被林羽抬手拦住。少年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寒江往事突然刺痛心脏——多年前，同样是这样的白衣女子，撑着绘满江南烟雨的油纸伞，指尖沾着桃花酿，笑盈盈地问他：这位公子！可要搭船？那时她的眼眸清澈如寒潭，而此刻，那双曾倒映过寒江月色的眸子，竟在雾气中泛着琥珀色的幽光。
苏瑶姐姐！叶青眼眸亮起，裙摆扫过满地符文，带起一串幽蓝火星。她握住苏瑶的手时，后者明显感到那掌心温度低得惊人，仿佛握着一块千年玄冰。看我的清心诀，我终于参透了第三重！话音未落，叶青玉笛轻扬，万千灵蝶自笛孔蜂拥而出，蝶翼折射出彩虹光晕，却在触碰到林羽衣角时骤然化作青烟。腐臭气息瞬间弥漫，林羽瞳孔微缩——这味道，与当年叶青首次魔化时如出一辙，那是圣魔宗特有的、带着腐朽与杀戮的气息。
这不可能...周明突然踉跄着撞过来，怀中罗盘疯狂旋转，铜针在离位剧烈震颤，几乎要将表盘戳穿。魔气...是从叶姑娘体内！他话音未落，叶青手中玉笛发出刺耳长鸣，少女踉跄后退，额间浮现出暗红色藤蔓状印记。记忆如破碎的镜面轰然炸裂：猩红祭坛上，圣魔宗主枯槁的手掌按在她眉心，周围无数黑袍人齐声颂唱：吾宗圣女，当涤尽人间伪善！更深处，婴儿时期的自己被裹在柔和的灵气茧中，耳边回荡着母亲泣血般的声音：活下去...别回头
不可能...叶青攥住胸口，银白发丝无风自动，我明明...明明压制住了！她突然抬眼，望向林羽的目光中充满恐惧，林羽，你相信我对不对？就像寒江那次，你说要护我周全...
破空声撕裂天际，七道黑影如墨滴坠入禁地。为首的幽冥鬼婆摘下黑纱，露出布满蜈蚣状疤痕的脸庞，空洞的眼窝中跳动着两簇幽绿火焰，仿佛两盏永不熄灭的鬼灯。小圣女，可让我们好找。她的声音沙哑而阴冷，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她身后，毒蝎老怪晃动着锁链上的骷髅头，每一个骷髅头的眼窝里都嵌着一颗血色宝石；招魂使的十二面骨幡无风自动，幡面上的恶鬼面孔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嘶吼；血手人屠的十指戴着锋利的骨爪，指尖滴落着绿色毒液；还有擅长幻术的迷魂公子、操控尸毒的尸王、精通机关术的机关婆婆，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仿佛行走的瘟疫之源。
圣魔宗七大长老...苏瑶的声音微微颤抖，他们竟倾巢而出！她突然想起三日前灵霄上人斩杀青翼蝠王时的场景，那蝠王临死前发出的尖啸，或许早已将叶青的气息泄露。当时灵霄上人在缥缈峰正殿与大长老激战，剑光与魔气交织，整个山峰都在震颤。大长老枯骨魔的实力深不可测，他的骨刀每一次挥动，都能撕裂空间，灵霄上人以青冥剑勉力抵挡，两人的战斗余波将正殿的石柱都震成了齑粉。
幽冥鬼婆手中骨杖重重顿地，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缝隙中涌出黑色雾气。灵霄老儿正在正殿与大长老缠斗，无暇分身。今日，便是接回圣女殿下的最佳时机！她话音刚落，毒蝎老怪甩出锁链，锁链上的倒刺闪烁着幽蓝的毒光，直取林羽咽喉。林羽青霜剑出鞘，寒芒与锁链相撞，溅起无数火星，毒刺在青霜剑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痕迹。
阿福挥拳砸向招魂使的骨幡，却见那些骨幡突然化作万千骨刃，如暴雨般袭来。阿福急忙施展护体真气，骨刃击打在真气罩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震得他虎口发麻。苏瑶双手翻飞，三十六道符篆组成结界，然而符篆在触及魔气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转瞬间化为灰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防御。
而此时，叶青体内的魔气在七大长老的魔音蛊惑下疯狂涌动。幽冥鬼婆的声音如毒蛇般钻入叶青耳中：你母亲用生命将你封印，可你终究是魔！看看这些正道人士，他们畏惧你、防备你，只有圣魔宗才是你的归宿！你以为灵霄上人将你藏在此处是保护你？不过是把你当成对抗圣魔宗的棋子！
叶青头痛欲裂，记忆中母亲抱着她坠入深渊的画面与眼前林羽充满警惕的眼神不断交织。她看到母亲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却又带着决绝：我的孩子，活下去...而此刻，林羽的青霜剑指着她，虽然颤抖，却依然充满防备。魔气趁机钻入她的灵台，幻象如潮水般涌来：宗门弟子的长剑刺穿她的胸膛，林羽的青霜剑抵住她咽喉，而圣魔宗主在狂笑中为她戴上血色王冠。
住口！叶青突然暴起，将玉笛狠狠砸向地面。裂痕中涌出的魔气凝结成三头魔狼，獠牙间滴落的涎水腐蚀着地面，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她望着林羽挥剑斩向魔狼的背影，记忆与现实重叠——当年寒江畔，少年也是这样挥剑保护她，可此刻剑刃却带着防备的疏离。
不——叶青发出凄厉尖叫，周身魔气凝成黑色羽翼。羽翼展开足有十丈，每一根羽毛上都流淌着暗紫色的魔纹。她最后望了眼满脸震惊的林羽，那眼神中复杂的情绪如利刃剜心。下一刻，少女化作一道黑芒冲天而起，云层中传来圣魔宗长老癫狂的笑声：好！好！就让这丫头在魔气中彻底觉醒吧！
林羽望着消失的黑影，剑尖滴落的血珠在符文上晕开，将护字染成刺目的红。他握紧剑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带回来...叶青。而在云层深处，被魔气包裹的叶青睁开双眼，瞳孔中流转着妖异的红光，耳边回响着圣魔宗主阴冷的低语：欢迎回家，我的圣女...
与此同时，缥缈峰正殿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灵霄上人与大长老的大战仍在继续。大长老枯骨魔的骨刀已经将灵霄上人的肩头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青冥剑。但灵霄上人依然咬牙坚持，他知道，一旦自己倒下，整个缥缈峰都将陷入万劫不复。而这场因圣女引发的腥风血雨，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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