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格轻松日常,家长里短,架空年代,本文非严谨文,考究数据党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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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陆凡躺在发潮的床上,用力遏制想要咳嗽的冲动,内心满是愤怒悔恨。
可那咳意排山倒海,无论他多么努力依旧忍不住张开了嘴。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干煸的胸腔大力起伏,撕裂的声音犹如破碎的手风箱。
鲜血喷洒在地板上,格外刺目。
陆凡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没别的牵挂,只是担心自己没了,老伴儿该如何生活。
下一秒,一口浓痰卡在嗓子眼里,让他瞪大双眼,脸颊泛起异样的潮红。
“嗬,嗬嗬~”
拼命挣扎,陆凡依然无法摄取到一丝氧气。
弥留之际,他只看到一个背影佝偻,脚步踉跄的身影匆忙撞开房门,跌跌撞撞扑倒在床榻前,抓着自己的手大喊着什么。
然后,他死了。
没有预料中的黑暗,反倒整个人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灰蒙蒙的视线,重新有了焦距。
扑倒在床榻前的老伴儿声泪俱下,试图叫醒她心中的支柱。
可无论尝试多少次,那嘴角猩红,瘦骨嶙峋的高大身影都不再有一丝回应。
哭累了,她就这么静静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才颤颤巍巍的起身,用满是皱皮的手轻轻为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温柔的打理着他凌乱的发鬓,帮他整理乱了的领口,又将被子为他盖上。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嘴里念念有词,李艳趔趄的出了门,去楼下小卖铺里打电话。
“老大,你爹走了。”
“知道了,晚上回去。”
“老二,你爹走了。”
“妈,我这正开会呢,忙完再说。”
“老三,你爹走了。”
“我人在红港呢,真是的……早不走,晚不走嘟嘟……”
“老四~”
“老五~~”
放下电话的李艳挨着门口的椅子坐下,被生活压弯的脊背靠着墙,眼眸里满是悲凉。
她得歇歇,太累了。
心,太累了。
五兄妹花了两天时间,还是都回来了。
站在灯光昏暗,墙皮脱落,只有一张活动木桌,两把椅子,一个壁柜,上面放着鸳鸯盘,老式热水壶,带喜字的玻璃杯就没别的。
空荡荡的房间有些阴潮,到处散发着霉味。
打扮光鲜亮丽的几个儿女,嫌弃的皱眉、捂鼻,不耐烦的商量着丧事该怎么办。
等商量出结果,才把老娘请出来,“妈,我们几个商量了,爸的丧事就在老家办,这儿也没几个人,在老家人多热闹,您也可以回老房子看看,您看怎么样?”
说是问老娘意见,实则就是通知。
事儿就这么决定了,陆凡被送回老家,丧事办的体面又风光,花钱请的哭丧的很敬业,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
孝子贤孙们坐在长条凳上,嗑着瓜子聊着天,津津有味的看着人哭丧。
等流程走完,一口薄棺埋在自家地里。
他的一生,就这么走完了。
老伴儿被儿女接走了,商量好每家住两个月。
第一年,还行。
老伴儿手脚麻利,也不用他们伺候,每天饿了简单做点吃的,就在房间待着不出来了。
第二年,夜里总哭的眼睛彻底坏了,看人贴着脸也认不清楚。
饭做的没滋没味,吃的时候撒的到处都是。
儿女时常抱怨,可也忍了下来。
第三年,老伴儿手脚更笨拙了,时常闹出些小乱子。
饭桌上的气氛更古怪了,阴阳怪气的念叨,摔碟子摔碗的无声斥责,让老伴儿变的更加消沉。
也是在这一年,儿女们一起到老娘面前,商量着要不送她回县城老宅子住。
“那院子我们都收拾好了,墙上按了监控,周围都是邻居,有事儿我爷奶、二伯都能照应。”
木讷的抬起头,只能看到几个模糊轮廓的李艳,仍清楚记得每个人的长相。
“那就回吧!”
一行人热热闹闹回了老宅子,那是陆凡当年买下的第一个院子。
这些年,随着县城的人口流失,也变的破败不堪。
老伴儿被安置在宅子里,邻里亲戚都客气的说会帮忙照看。
等儿女们走后,热闹散场,老宅里又只剩李艳一人。
每日天没亮,她就起身坐在院子里,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发呆。
等到夜里,早早收拾在冰冷的炕上睡下。
偶尔会有亲戚来给她送点吃的,说是儿女们给了钱让捎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亲戚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她手头也变的越发拮据。
儿女们再也没出现过,李艳忍不住打了电话,可每次在电话里听见的只有抱怨和不耐烦。
渐渐地,她也就不打了。
又是一个新年,李艳听着隔壁热闹的欢声笑语,看着天空绽放的烟花。
走进厨房,将仅剩的三颗鸡蛋放进锅里。
然后,从柜子里摸出一包老鼠药,那是她前些天去买的,说家里闹了老鼠,用来药老鼠的。
把药和开,趁着鸡蛋没熟,李艳坐在边角破了的镜子前梳着头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举案齐眉,三梳比翼共双飞,四梳流尽黄泉泪。”
整理好鬓角的白发,李艳用手摸了摸胸前的扣子,确认没问题,又整了整领子,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向来是个爱干净的……
然后,进了厨房拿着煮熟的鸡蛋回来了。
‘不要,不要,艳儿,那药苦,苦啊!艳儿,不要啊啊~~’
陆凡哭的歇斯底里,他悔啊,他恨呐,他不甘心。
老伴儿为儿女操持一生,温柔贤惠,虽然没什么文化,可把家里家外搭理的井井有条,手把手的扶着一个又一个长大、成人、婚嫁成家。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呐!!!
陆凡不怕自己苦,埋头苦干一辈子,掏心掏肺把一切都给了儿女。
哪怕积劳成疾,身边只有老伴儿守着,孩子没回来看过几次,他心里都没多大恨意,更多的是伤心与愤怒。
可他从没想过,像老妈子一样围着儿女转了一辈子的老伴儿,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更没想到这些在他人眼中有了大出息的儿女,竟狠心到不管老娘死活,将她扔在老宅任其自生自灭。
“哥啊~”
坐在漆黑的炕头前,李艳把剥好的鸡蛋放进碗里沾了沾,边吃边念叨着“我来找你了。”
叫了一辈子的哥,此刻却像一把把尖刀刺穿他的胸膛。
恨意如烈火喷涌。
如果能重来,他不会再没日没夜的干,熬干自己的身体。
如果能重来,他不会再为儿女无私奉献,榨干最后一滴血。
如果能重来,他不会看着老伴儿当牛做马,伺候一大家子白眼狼。
如果能重来……如果……
轻飘飘的魂儿荡啊荡,等陆凡再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到了老大家,不久后,画面一闪又到老三家,老二、老五、老四。
陆凡瞪大了眼珠子,死死盯着……
他要看看这些不孝顺的白眼狼,甩了他们这两个老的累赘,又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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