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老家的祖屋是在一个是潮气很重的地方,周围没什么人家。
每天早晨会在浓重的雾气中看到淡淡的日出,傍晚之前会有各种虫鸟鸣声,但是一到12点就会静寂无声,似乎虫鸟也睡了。
那是我第一次回到老家,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爷爷。爷爷在老家养着一条黑狗和一只黑猫。爸爸在车上就跟我说过那是条一直都很凶的老狗。
猫对我的到来并没有什么不满,狗却对我汪汪做吼,甚至真的直接咬了我一口。
老家医疗条件很差,当时并没有打疫苗,只是信土方子抹了点牙膏。
我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身边很挤,我感觉我和很多人睡在一起。
意识模糊中,我感觉有人在哄我睡觉,也有人在唱歌,还有人在絮絮叨叨。
我醒了,正如前言,夜里静寂无声,甚至没有打鼾声,我记得我的父亲总是磨牙打鼾来着。
我小心翼翼的爬下床,但还是磕到了膝盖,当时我疼的蹲了下来。
一下子就看见了床底下眼里冒着绿光的黑猫,我吓得一哆嗦,但看清是猫后我松了一口气。
我拿上手电打算去庭子看看月亮,门是打了闩的,没什么奇怪,爷爷确实叫过爸妈锁门。打开门栓会发出很大声音,所以我又不打算出去了。
木屋有二楼,于是我打算去二楼看月亮。
但是在爬梯子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到了我的脚腕,又掉了下去。
我顿时毛骨悚然,只得赶紧加快速度爬上楼梯,回过头时,打着手电也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在浓重的雾气中月亮很模糊,阁楼夹板之间,我看到了黑狗,死掉的黑狗。
我当时以为是家里人因为它咬了我就把它打死的,所以有点难过。
难过了一会发现它双眼怒睁,大张着嘴我能看到它不同于一般狗的猩红舌头。
我有点怕,如芒刺背,打算回被窝里躲起来,回到床上后我止不住抖,既是因为冷的也是因为怕的,但过了一会还是睡着了。
在浓重雾气的早晨里,我听到父母们再说夜里听到脚步声,还能听到狗叫。
我笑了笑告诉他们那脚步声是我昨晚上了二楼发出来的。但是我很快就醒悟过来,那为什么我没听到狗叫?
我觉得是狗死之前那时候我是睡着了,当时忙着找爷爷给我做木片玩具,所以忘了告诉他们狗已经死了。
妈妈做完早饭后打算给狗弄点吃的才发现狗死了,看见没什么血迹觉得是被下了药,家里人也就没打算吃,而是随便找个地挖了个坑埋了。回去的路上,爷爷越发显得孤单了。
那晚我睡的并不踏实而且有点冷,我就和爸妈说我要睡炕。之后我每晚都睡得很深沉,也没有做梦,就一闭眼睁眼天就亮了那种。
但妈妈说是梦见那条黑狗对他们叫,爸爸却梦到一个对着家里那个很有历史的梳妆镜梳头发的长发女人。
我们下午的时候去埋黑狗的那里奉了些饭食酒水,回来后爷爷笑话我爸妈这么大人了还做噩梦,就坐在火炕旁给我们讲鬼故事,也不算鬼故事:
我们老家背靠着一座山的绝壁,小路直通一个山洞,很大,恐怕有一个楼盘那么大。
爷爷说那个地方以前有野人,野人长的很高大还有短短的头发。
每当晚上的时候谁家里点着炕火,就用着他家的炕火,烤着他,家里其他人醒来了,他们还会扯下一只手问你:“你吃吗?”
爷爷又说后来生产队的人后来抓住了野人并把它们杀了,脑袋砍下来埋在了地里种菜,长出来的菜比其他地里的菜更好。
我又被吓着了,爸爸说这个故事爷爷从他小时候讲到大,讲到他结婚生子了还在给孙子讲。
爷爷笑了笑,但沉默不语。
那天夜里黑猫趴着我的胸口与我一起睡得,我很喜欢它睡觉时一直呼噜呼噜的。
这夜我又半夜惊醒了,是猫叫,猫轻轻的挠我胸口,时不时舔舔我的脸。
此刻,我十分清醒的听到了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靠近我的炕...炕是温暖的,我想起来爷爷讲的故事,我手脚发凉。
推门而入打着手电的是我母亲,她说他们在抓耗子。
白天爷爷说过黑猫不抓耗子,不吃生鸡蛋也不吃一般的猫饭。
醒来后的我也没了什么睡意,也就起来一起去抓老鼠,我们把老鼠逼到了一个角落。
爸爸叫我带着手套钻进床底去把老鼠抓出来,我当时身体很小很瘦,所以很轻松的就爬了进去,床底有很多积灰也有各种垃圾,我摸索了很久也没摸到什么,但是摸到了一根奇怪的东西,我以为是个垃圾,所以顺手就丢了。
爷爷被我们弄出来的动静吵醒,起床来来看我们,又叫我们老鼠白天再抓,夜里好好休息。
爸妈看我没抓到老鼠,我也不是很想抓老鼠的样子所以就答应了。
上炕后我很快就有了睡意,半梦半醒间能听到妈妈还在和爸爸说老鼠吵的她睡不着。
我一觉睡到饭点才醒,吃过早饭就和妈妈说床底很脏好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妈妈就带着我一起收拾那间屋子。
扫地的时候我看到了昨晚摸到的那个东西,一根米黄偏白的小棍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并着其他垃圾一起倒掉了,收拾完家里已经是下午。
我们吃完饭在火炕边闲聊着,收拾时还翻出了一些老照片,爷爷指着一个盘着头发的消瘦女人说这个是奶奶。
我看了看没什么感觉,毕竟奶奶在我出生很多年前就过世了,我也没什么悲伤的想法。
爸爸也一副皱着眉头苦想的样子,估计他那时也不记事,爷爷又聊了很多以前的事,吃饭的时候也停不住话,爸爸很早就出去打工,妈妈也是城里人,以至于我们大多接不上话。
又留了两天我们开车回县里了,车子刚开出一段路,我们摇下窗户看见爷爷在翻垃圾堆,妈妈说爷爷就是这样,过分节俭,我们都扔了的东西他都还总觉得有用要捡回去。
直到爷爷过世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根米黄偏白色的东西是一节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