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冰冷的数字在后台屏幕上跳动，每一次跃升都代表着无数玩家心态的崩溃。
陈默，或者说，现在应该称他为“观测者”，靠在数据流环绕的座椅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面前的光幕上，正实时显示着苏清月直播间的画面——那个平日里冷静理智的女主播，此刻正趴在桌子上，哭得泣不成声，肩膀一耸一耸的，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份巨大的委屈和崩溃。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名为钟离的NPC，依旧在游戏里负手而立，面对着岩王帝君的仙蜕，神情肃穆，对玩家的崩溃无动于衷。
“有趣。”陈默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全服玩家累计破防值：56,289,100】
“钟离账单……效果显著。”他调出了另一组数据，清晰地展示了自从钟离出场，要求玩家支付各种费用以来，破防值的增长曲线。
从一开始买香膏的两万摩拉，到后来买夜泊石、涤尘铃、风筝、琉璃百合……每一次支付，都精准地收割了一波玩家的负面情绪。
愤怒、憋屈、无奈、肉痛，甚至是对钟离这个角色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都转化为了最纯粹的能量，滋养着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
“这个锚点，选对了。”陈默看着那条陡峭的增长曲线，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不需要玩家的喜爱，不需要玩家的赞美。
他需要的，是情绪，是波动，是那些因为“真实”而产生的强烈反应。
钟离这个角色，完美地承担了“破防触发器”的职责。
他拥有无可挑剔的外形、渊博的知识、从容的气度，满足了玩家对于“神”的部分幻想。
但他同时又拥有“一贫如洗”、“理所当然让别人付钱”的“真实”设定，精准地打击了玩家的钱包和心理底线。
这种巨大的反差，本身就是一种持续性的情绪刺激源。
“看来，‘钟离账单’可以作为一个长期项目来运营。”陈默在心里做出了判断，“只要剧情还在推进，只要还需要这位‘往生堂客卿’的帮助，玩家的摩拉和情绪，就会源源不断地被收割。”
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后续剧情里，还能给钟离安排哪些“合理”的消费项目。
比如，为了调查真相，需要去“琉璃亭”或者“新月轩”吃顿饭，了解些情报？
比如，为了请仙人出山，需要准备一些“见面礼”？
比如，为了修复某些古代遗迹，需要购买昂贵的材料？
每一次“劳烦旅行者”，都是一次破防值的盛宴。
陈默关闭了苏清月的直播画面，将注意力转向了主线剧情的下一个节点。
“哭也哭了，骂也骂了，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他看着后台滚动的玩家反馈和世界频道的怒火，“接下来，该给他们一点新的‘惊喜’了。”
……
苏清月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直播间的弹幕依旧在疯狂滚动，安慰的、声讨米哈游的、骂钟离的，混杂在一起。
【队伍频道】给个痛快吧策划：月大佬……你，你没事吧？要不，咱先下线休息会儿？
【队伍频道】可莉单推人：月月姐姐不哭……呜呜呜……策划哥哥，你快想想办法安慰月月姐姐呀！
苏清月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屏幕。
游戏里，黄金屋的场景依旧金碧辉煌，岩王帝君的仙蜕依旧威严。
钟离……钟离还是那个钟离，他甚至往前走了两步，更靠近仙蜕，似乎在更仔细地观察。
仿佛刚才那个让她崩溃大哭的“账单事件”，根本没有发生过。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我……我没事了。让大家见笑了。”
她用纸巾擦了擦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哭解决不了问题。
在这个越来越“真实”，甚至可以说是越来越“恶意”的游戏世界里，哭完了，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队伍频道】非酋战神月月：继续任务吧。早点做完早点解脱。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疲惫。
就在这时，游戏画面突然震动了一下，伴随着急促的钟声和NPC的惊呼声！
“不好了！外面！外面被千岩军包围了！”
“快走！七星有令！封锁现场！所有人不得离开！”
剧情被强行推进了。
凝光的声音透过某种扩音法术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岩王帝君仙体陨落，事关重大！必有宵小从中作祟！封锁玉京台及周边区域！彻查所有在场之人，尤其是来历不明的外乡人！”
矛头，直指旅行者一行。
“看来，我们有麻烦了。”钟离终于回过头，看向苏清月三人，语气依旧平淡，只是那双金色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凝重，“此地不宜久留。”
任务指引更新：【逃离现场，躲避千岩军的搜捕。】
“走！”苏清月立刻操控安柏，准备离开黄金屋。
然而，当他们冲到黄金屋门口时，却发现外面已经被数队手持长枪、身披坚甲的千岩军士兵堵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千岩军教头厉声喝道：“站住！你们几个外乡人，嫌疑最大！束手就擒！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弹幕】来了来了！经典背锅环节！
【弹幕】快跑啊月月！打不过的！
【弹幕】钟离呢？钟离干嘛呢？他不是很能打吗？（指PV里）
苏清月下意识地看向钟离，却发现他只是站在原地，微微皱眉，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此乃璃月内部事务，我若出手，恐引人注目，对后续行事不利。”钟离平静地解释道，“还需旅行者自行应对。”
【弹幕】草！又来？！甩锅是吧！
【弹幕】合着您老人家就负责动嘴和花钱（别人的钱）是吧？！
【弹幕】我真是服了！钟离你但凡有点用……
苏清月已经懒得吐槽了。
她操控着安柏，试图从千岩军的包围圈侧翼寻找突破口。
“给个痛快吧策划”操控着他的角色，“可莉单推人”操控着可莉，也紧随其后。
“拦住他们！”千岩军教头大喝。
士兵们立刻组成枪阵，试图阻拦。
“看我的！”一个头铁的玩家，显然也接到了这个任务，操控着自己的角色，直接开启元素爆发，试图强行冲破千岩军的防线。
那是一个装备不错的迪卢克玩家，大招“黎明”呼啸而出，火鸟直扑枪阵！
按照以往的游戏经验，这种剧情里的杂兵NPC，通常都是比较脆的，或者攻击欲望不高，主要是为了营造紧张气氛。
然而——
“铿锵！”
几名千岩军士兵动作迅捷地举起盾牌，火鸟撞在盾牌上，竟然只造成了微乎其微的伤害！
紧接着，数杆长枪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向那个迪卢克玩家！
“-5890！”
“-6102！”
“-5955！”
一连串恐怖的伤害数字从迪卢克头顶冒出！
那个玩家甚至没来得及做出第二个动作，血条瞬间清空，直接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世界频道】烽火戏诸侯：卧槽？？？？？？我被秒了？？？？
【世界频道】烽火戏诸侯：这他妈是千岩军？？？伤害这么高？？？我可是毕业迪卢克啊！
【世界频道】提瓦特第一非酋（旁观中）：噗！兄弟走好！让你头铁！
【世界频道】丘丘人今天讲道理了吗：不是吧？剧情杀？这么狠？
【世界频道】派蒙才不是应急食品：我刚才也试了一下，碰了一下枪尖，半管血没了！这绝对有问题！
苏清月和她的队友们都惊呆了。
这千岩军的战斗力，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剧情演出，而是实打实的强敌！
“别硬冲！”苏清月立刻在队伍频道里喊道，“找机会溜走！”
但千岩军的包围圈收缩得很快，配合默契，走位精准，完全不像以前那种呆板的AI。
他们如同训练有素的猎手，不断压缩着玩家的活动空间。
“这边！跟我来！”钟离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找到了一条隐蔽的路径。
苏清月三人连忙跟上。
但总有玩家不信邪，或者被逼急了。
又一个玩家试图强行突破，结果被长枪瞬间撂倒。
【系统提示：玩家‘今天必出金’试图强行冲击封锁线，扰乱治安，已被击毙。】
【世界频道】今天必出金：？？？击毙？？？我他妈直接在复活点复活了！还给我弹了个提示！
【世界频道】今天必出金：【图片】
他发了一张截图。
截图上是一个红色的警告框：
【警告：您因试图强行冲击七星封锁区域，扰乱璃月港治安，受到惩罚。您将在接下来的1小时内，无法进入璃月港主城区。请反思自身行为，遵守璃月法纪。】
下面还有一个倒计时：【惩罚剩余时间：59：58】
【世界频道】西风骑士团扫地工：卧槽？！还有Debuff？！进不去主城了？！
【世界频道】氪金大佬：什么玩意儿？打不过就算了，还给惩罚？这游戏能玩？
【世界频道】岩王帝君厨：……七星大人也是为了璃月安危……大家冷静点……别硬闯了……
【世界频道】肝帝无所畏惧：麻了，真就一点空子都不让钻是吧？这NPC怎么跟打了鸡血一样？
【世界频道】观测者牛逼：笑了，这才叫真实！以前那种随便冲卡，NPC跟瞎子一样的设定才不合理！支持！
世界频道再次炸锅。
被秒杀的愤怒，被惩罚的憋屈，还有一部分玩家觉得“这很真实”的诡异论调，交织在一起。
苏清月看着那条系统提示，心里一阵发冷。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数值调整了。
这是底层规则的改变。
NPC不再是摆设，他们拥有了执行规则的“权力”和“武力”。
玩家的行为，开始受到严格的约束，一旦越界，就会受到实质性的惩罚。
那个“观测者”，正在一步步地收紧套在玩家脖子上的绳索。
“这边走，快！”钟离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
苏清月不敢再犹豫，紧紧跟着钟离，在狭窄的通道和房檐之间穿梭。
千岩军的呼喝声和追捕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侥幸逃脱的玩家，惊魂未定。
而被拦住，甚至被击杀、被惩罚的玩家，则在世界频道疯狂输出着自己的怒火。
【全服玩家累计破防值：56,355,700】
【全服玩家累计破防值：56,382,100】
【全服玩家累计破防值：56,410,900】
后台，陈默看着因为“千岩军严格执法”和“扰乱治安Debuff”而再次飙升的破防值，露出了计划通的微笑。
“真实”的代价，可不仅仅是花钱那么简单。
它还意味着，玩家必须学会敬畏这个世界，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
否则，就会被无情地踢出局，或者，付出实实在在的代价。
这场由“客星”引发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而璃月的“真实”，也露出了它更加冰冷和严酷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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