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周末,陈骐乘上公交车从南城来到海淀,虽然乘地铁更快些,但公交车上可以看一路的都市街景,只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喧嚣的车流,才能真切感受到城市的活力与流动。
以前丁海生和李小玲初来BJ时,他曾去过一次祂们租住的公寓,不过他并没进去,而是在楼下等祂们上去取东西,之后便一起离开了,对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大致印象。
公交车到站后,他向李晓玲给他的地址寻去,地址所属的小区位于西三环西侧,里面只有两栋东西排布的公寓楼,臧满强旧宅即位于东边那座,公寓楼的内部结构前面已详细介绍,不再赘述。
陈骐先是在小区周边观察了一番,小区入口坐北朝南,南边隔了一条小马路是一家购物中心后身,北面和东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园,西面因与本案关系不大,他就没再转悠。
陈骐一边溜达一边留意着周边监控器,除了公园入口和小区入口处,其它地方没有设置。
在那个存储设备昂贵的年代,监控器并不普及,即使有监控的地方,若非特殊安保需要,循环录像保存时间最多也不过七天。
陈骐站在公园里,向那栋楼上望去,然后数到第八层,看到东面几户的窗户有开有关,他又按照三窗一户横向数到了臧满强故居,恰恰他家窗户是开的——难道他现在在屋子里?
陈骐心想今天反正就是观察观察,他在不在也不妨碍我进楼去瞧一瞧。
小区正门那台监控器俯视着入口处,由于位置较高,戴个太阳帽就可遮住面部,他走进小区又观察了一番,除了门口那一台,里面没再设置任何同样设备,悬着的心放松下来。
他向着最东头的那栋方块儿高楼走去,里面不仅没有监控器,而且和公园相隔的围墙不高,就是象征性的一种装饰,以和相邻的公园划清区域界线。
他边走边想着着具体的行动计划,比如得手后怎么离开,虽然大摇大摆走正门未尝不可,但谨慎起见还是带着战利品翻墙从公园走比较稳妥。
陈骐走进破旧昏暗的公寓楼,一股夏天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所有老式筒子楼共有的标志性味道,散发着不太久远的某段历史时代气息。
他乘电梯来到八楼,然后沿着黑黢黢的回字形走廊,轻声慢步走到了东侧臧满强故居前,观察着他家大门。
既然来这儿不为串门,就是为当“时迁”的,自然先得判断一下不用钥匙进门的难度指数。
那是一道贴着熊猫标的的盼盼牌防盗门,看外观属于价位档次都非常高的。
不过任凭门再结实厚重,突破点还是门上的锁,那锁的锁孔被一道拨码器控制的不锈钢挡片盖着,挡片外有两个圆孔,对应的自然是挡片后面的两个锁孔,一个锁孔负责开关主锁销,另一个负责门上下沿的副插销。
对于某行业的业内资深人士,这天下就没有打不开的锁,但这是于内行而言,陈骐现在就一门外汉,凭他现在的道行,想通过手艺打开这锁是不可能的。
光最外面的那个拨码器他看着就犯难,更何况那铁片后面的两道锁,除非他现在就去拜师学艺,苦研解锁之术。
站了不大会儿,他觉得从门而入这个方法不太可行,但想到另外一个更加大胆的方式,于是他下了楼,走出小区买了瓶矿泉水,来到公寓楼外面的公园。
公园里树木繁盛,阳光下随风轻舞的树叶生机勃勃,这样远离喧嚣的都市角落,更适合恋人来此约会相伴,此时却是幽静无人。
陈骐找了个能透过茂密树叶的间隙看见公寓楼东侧的长椅,坐下来边喝矿泉水边看着公寓楼东墙,开始构想他的大胆计划。
这个计划比不用钥匙开锁技术难度小,但风险系数却大很多——他要从外墙的窗户进去!
要知道,臧满强故居可是在总高二十一层公寓楼的第八层,从上面从下面都很高的。即使职业小偷,也不会从这么一个低不成、高不就的高难层次破窗而入。
能够利用层次优势消除了很大一部分被盗可能性,这也是当初臧满强选这个层次的目的之一,外加数字八,简直占尽天时地利。
可是,陈骐就是想出其不意地跨过那上高下不低的距离,利用绳索空降而入!
对于没有专业攀岩经验的陈骐,这是一项充满危险和挑战的计划,他必须像那些攀岩爱好者一样,靠着一根绳子沿着这栋楼外墙直上直下。
看着远处的公寓楼,虽然有梯不能乘,有路不能走,顺墙而下这个途径有一定危险和难度,但也是最不易被发觉的方式。
一来这幢公寓处于小区最东边,它的东墙根虽然有条小道,但小区的人一般出了楼就奔大门了,没人会闲得绕到这个偏僻角落。
二来这栋楼东墙外是树木密集的公园,北京五环内这种有名字没名气的街边公园好几十处,除了早上晚上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平时根本没人跑这儿来玩儿。
就算变成只猪一样大的蜘蛛,夜里趴那面东墙上待一宿,只要不被光线照到,就不会有人注意到。
这个计划的环境因素很有利,剩下要解决的就是自身因素了。
要想承受自己的体重自上而下跨过十三层楼,他需要一套比较专业的攀岩设备,以及基础攀爬技能。
陈骐决定就这么干了,待起身离开时,臧满强家的窗户还开着,看来这家伙周末没事可能就会来他的藏金阁,好在老臧是体制内公职人员,作息时间好掌握,下周一他肯定没空来了,但自由职业者陈骐却有大把的时间来。
下午陈骐去了离住处较近的一家户外运动品店,店主很热情地向他介绍了一堆顶绳攀岩的专业知识,还有一些基本器械的使用方法,在跟店主简要学习了一番后,他先买下了一套十米绳索和几件必要器械,以作练习之用。
晚间他来到住处附近的无人烂尾楼里,把绳索固定在二楼,以掌握器械技巧,好在他有长期撸铁的底子,很快就掌握了缓降和上攀的技巧,接着他又把绳子栓在三楼、四楼和更高楼层,逐步加大强度熟练使用技巧,缓降比较容易,靠重力下坠并刹停,上升器则需要更大的臂力,经过实际演练,他已经能够应付高层绳索的升降操作了。
结束练习收拾东西回到他蜗居的住处,躺在床上陈骐对自己的计划感到信心满满,不过明天还要再去公寓楼观察一番,计算一下二十一层到八层的具体高度,以确定后续购买绳索的准确长度。
次日中午,陈骐又来到那幢公寓楼,这次他没再去八层,而是从楼梯直接上到了顶层,顶层往上还有一段十分狭窄的楼梯,通往天台出口的小铁门。
他推开虚掩的小铁门,走到东侧女儿墙边缘,站在高处向远望去,视线豁然开阔,半个北京城尽收眼底,今天的空气能见度也很好,甚至视线可以穿过远处高楼的空隙隐约看到东边的白塔寺。
可陈骐现在不是来欣赏风光的,他随即又往女儿墙外探出脑袋,看了看计划中要走的路径。
这二十一层的公寓楼论层数不是很突出,无奈八十年代的楼盖的很实在,每层净高有三米,这样这两栋楼算上天台设备层,再加上各层楼板厚度,总高达到七十米,站在这个高度往下看,还是很有些眩目晕高的感觉。
虽然通过昨天晚上的练习,陈骐的技术和力量过了关,可大白天往下看这直上直下的七十米,心理上的冲击还是不小,好在他行动时间在夜间,借助黑暗,多少可以削弱视觉对高度的敏感性。
陈骐从楼顶上下来,又来到公园里昨天的长椅上,想从地面上看看计划中的垂直路线,刚才在楼顶一直想象不出来自己往下绳降的状态,这回换作侧面以客观视角观看找找感觉,在头脑中构建一下自己即将扮演夜间大盗时的行动细节,缓降之后还要破窗,这个也是一大难点......
想到这儿,他忽然发现臧满强家昨天开着的那扇窗户,今天依然开着,而且只开了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则关着,和昨天的情形一摸一样。
今天他带了只小望远镜,可以朝着公寓楼看得更清晰,那个关着窗户的房间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挂着窗帘——这都快中午了,还挂着窗帘显得有些奇怪,又耐心观察了一会儿,那两个房间从望远镜里看没任何动静,于是他决定先离开,明天再来观察。
第三天,陈骐看到那两个房间的窗户,仍然保持着昨天一面全关一面敞开的状态,关着的窗户里面窗帘紧闭,连褶皱都和昨天一模一样,那扇敞开的窗户里也拉着窗帘,连窗帘和窗边的缝隙都没变。
这足可断定近两日屋内并没有人,那面开着的推拉窗,如无特殊原因,只能是臧满强上次走后忘关了,这窗户多日大敞,就好像是专门为他开的一样!
公园里静得只有夏日微风吹拂树叶的声音,可陈骐此时的心情,却似狂风呼啸,鸟在枝梢箭在弦上,发不发已由不得他了。
那窗里仅有一面纱窗,扒拉一下就能推开,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要不要今晚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