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话头一转。
“这是陪葬坑里出来的,而且刚出土没多久,土腥味还没散干净,阴气重了点。戴在身上,怕是对人不好。至于值多少嘛……”
秦恒略作停顿,随口报了个大概的数。
薛仁贵带来的随行专家立刻凑上前去,又是看又是摸,低声交谈了几句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最终还是对着薛仁贵沉重地点了点头。
秦恒说的,无论是年代、料子、工艺,甚至连“葬玉”的说法和大概的价位,都八九不离十!
薛仁贵的眉头狠狠拧了一下,心里头一次对秦恒有了点真正的审视。但这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凶性。
“哼!算你蒙对一回!”
薛仁贵鼻子里哼出一声。
“该你了!”
秦恒笑了笑,转头看向苏璃。
苏璃冲他微微颔首,示意他自己看着办。
秦恒走到苏璃那边准备展示或交易的藏品堆前,目光掠过几件光彩照人的瓷器和玉器,最后却弯腰拿起了一件看着不起眼,甚至有些锈迹斑斑的青铜爵杯。
【青铜爵杯:西周祭祀礼器。】
【价格:八百七十万】
这爵杯造型古朴,但杯身蒙着一层厚厚的铜锈,几乎看不清纹饰,跟旁边那些光鲜亮丽的宝贝比起来,确实有点寒碜。
“就这个吧。”
秦恒把爵杯放到中间的鉴定台上。
“请薛大少和你的人掌眼。”
薛仁贵见秦恒挑了这么个“破铜烂铁”,嘴角撇了撇,很是不屑。
他和身后的几个鉴定师立刻围了上去,又是放大镜照,又是强光手电筒打,甚至还掏出些小巧的仪器捣鼓起来。
足足研究了五分多钟,几个鉴定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最后统一了意见。
薛仁贵这才得意地抬起头,声音也大了几分。
“哼!小子,想拿这种破烂玩意儿蒙事?我的人看过了,这东西,锈色浮得很,器形也糙,顶天了是个宋仿或者明仿的玩意儿,不值钱!”
台下不少人也跟着点头附和,觉得薛仁贵这边说得在理。那爵杯怎么看都不像是值钱的真家伙。
谁知,秦恒听完却笑了,摇了摇头。
“宋仿?明仿?”
他走到爵杯旁边,伸出手指,在那爵杯底部不起眼的地方轻轻擦了擦,擦掉一小块锈迹,露出几个极其古老、笔画模糊的文字。
“薛大少,还有各位师傅,劳驾看看这里。”
秦恒指着那几个字。
“这是金文,而且是西周早期的写法。再看这锈,红斑绿锈,一层叠一层,跟长在骨头里似的,行话叫‘传世古’,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出来的。再加上这三足双柱的造型和这铭文……”
秦恒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辩驳的笃定。
“这东西,是西周早期,祭祀用的青铜礼器!论历史价值和工艺,可比刚才那块汉玉,值钱多了!”
什么?!西周早期礼器?!
整个礼堂像是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黏在那件原本没人注意的爵杯上!
程青几步抢上前,连忙戴上老花镜,凑近了,仔仔细细地看那铭文和锈色,越看神情越激动,最后猛地一拍大腿。
“没错!是金文!这锈色……这器形……绝对是西周早期的真品!而且保存得这么完整,铭文也还认得出来,这简直是国宝级的玩意儿!”
程青的激动和断言,让现场彻底沸腾了!
再看向秦恒时,那些眼神已经不是震惊了,简直像在看一个妖孽!
苏璃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也漾起一丝别样的光彩,嘴角似乎向上扬了那么一丁点。
旁边的苏依纯更是两眼放光,看向秦恒的眼神里,几乎要烧起火来。
薛仁贵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边专家言之凿凿认定的仿品“破烂”,竟然是价值连城的西周礼器!
他输了!
输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云来阁的礼堂里,一下子静得吓人。
所有人都盯着薛仁贵,看着他那张脸没了血色,难看到了极点。
输了!
薛仁贵输了。
这位在平城横着走的薛家大少,竟然栽在了一个没人认识的小子手里!
输光了带来的宝贝不说,还得当众认栽!
这事儿传出去,简直就是个笑话!
薛仁贵杵在那儿,身子细微地抖着,不是冷的,是气的。
周围那些眼神,同情的、看热闹的、带着点怕的,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秦恒开了口,声音不高不低。
“薛大少,咱们的赌约?”
薛仁贵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指甲都快掐进肉里。
他猛地抬眼,死死盯住秦恒,眼神恨不得吃人。可他眼角扫到秦恒旁边的小刀,那人面无表情,手却好像随时会动。
苏璃也看着他,眼神里是警告。
还有程青,那位连京都都得给面子的人物,正慢悠悠地捋着胡子看戏。
这么多人看着,他薛仁贵丢不起这个人,至少现在不能赖。
真是咬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薛仁贵胸口起伏了一下,像是要把堵着的气吐出来。
他弯下腰,冲着秦恒,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我……认了……是我眼拙!技不如人!”
说完,他整个人都垮了,脸色灰败。
这一幕,在场的人怕是都忘不了。
薛家大少,低头了!
向一个年轻人低头了!
秦恒点点头,没再追逼。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薛仁贵这种人。
苏璃朝身后的人递了个眼色,立刻过来几个穿西装的,看着就是行家。
他们开始动手,清点登记,把薛仁贵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打包。
粗粗一算,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将近一千万!
秦恒这次赢大了。
薛仁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被苏家的人搬走,心疼得厉害,却只能干看着。
他最后剐了秦恒一眼,那眼神又狠又毒,带着点豁出去的疯狂。
小子,你给我等着!
今天这笔账,我薛仁贵记下了!
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百倍!千倍!
然后他一甩手,带着那几个蔫头耷脑的跟班和专家,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