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物资票？我干了三年财务，头回见采购科拿这么厚实的一沓——刘科长，要不咱把这些票贴墙上当榜样？”
刘建国笑着把钱塞给徐天，说：
“去去去。小徐，你这可帮了大忙了。昨儿厂长还说，
职工们最近干活没劲头，就因为食堂总吃白菜帮子——”
他压低声音，接着说：
“我一会儿就把这情况报给厂长，你啊，等着表扬吧。”
徐天刚走出财务科，采购科的小吴从走廊那头跑过来，说：
“徐哥！黄科长刚才问我你去哪了，说让你登记完赶紧去他办公室——”
徐天应了声，把钱收进裤兜。
他整理了下工作服，往采购科办公室走。
走廊里，有人小声说：
“瞧见没？徐天这才是真本事……”
黄大明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头传来翻报纸的声响。
徐天刚抬起手要敲门，就听见里头传来黄科长的声音：
“小徐来了？进来吧。”
黄大明见徐天进来，手指重重敲了敲桌上的登记本，这本子边角都翻得起毛了，一看就是刚从档案室急急忙忙调来的。
“小徐啊，
你知道这登记本上记的是啥不？”
他推了推方框眼镜，眼睛亮闪闪的，
“上回咱们采购科搞到这么多肉，还是三年前的那会儿！”
徐天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脖子，说：
“科长，我就是碰到个进山打猎的老乡，人家正好有几只野山羊要卖……”
“碰到？碰到能碰到四百二十斤带骨山羊肉？”
黄大明一下子站起来，军绿工作服的扣子绷得紧紧的，
“我昨儿夜里翻账本，前三个月咱们买的猪肉加起来才一百八十斤！职工食堂顿顿吃白菜帮子，连锅炉班老张头都跟我拍桌子，说烧锅炉没油水，蒸汽都冒得没劲儿！”
他绕过办公桌，重重拍了拍徐天肩膀，
“你小子，这是给采购科把脸面从泥里捞出来了！”
黄大明吸了吸鼻子，嘴角咧到耳根，说：
“你听，剁肉声都比往常响——我刚才去食堂转了一圈，王师傅正拿着大铁勺搅炖肉锅，说要加三把冰糖，给职工们熬回油润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往徐天怀里塞，
“这是自行车票，上个月厂长批给后勤科的，我厚着脸皮要来了；布票十尺，肉票五张——你拿回家，给家里老人孩子改善改善。”
徐天捏着信封，手指碰到票证边缘的毛边，心跳得厉害。
自行车票啊，全厂一年才分三张，多少人排着队求爷爷告奶奶呢。
他刚要推辞，黄大明又小声说：
“那猎人叫啥？住哪儿？回头你带他来，咱们按高于市场价两成收！野物、山鸡、兔子，来多少要多少——我跟你说，昨儿副厂长还跟我叹气，说职工干劲儿上不去，就差把‘饿’字写脑门上了。你这肉一到，保准明儿车间机器转得都快些！”
厂子里的大喇叭突然响了，“叮——”的一声，广播员小宋的声音清脆得很：
“各位职工注意，各位职工注意！
经厂务会研究决定，采购科十五级办事员徐天同志，因超额完成肉类采购任务，解决全厂肉荒问题，现职级提升至十三级！特此表彰！”
黄大明哈哈笑起来，说：
“说曹操曹操到！走，跟我去食堂看看，职工们听了这消息，保准比见着红烧肉还乐！”
采购科到食堂没多远，可徐天走得飞快。
还没到门口，就见排着队的工人们都扭头看他，有几个年轻小伙子还吹起了口哨。
“那就是徐天？”
“可不，刚才广播里说的！”
“嘿，上回我还跟他借过扳手，没想到是个闷声干大事的！”
队伍最前头是锅炉班的老周头，他端着搪瓷缸子，直搓手，说：
“小王师傅，给我多舀两勺汤！咱徐同志可是让咱吃上肉了，我得补补——昨儿烧锅炉，我闻着白菜帮子味儿直犯迷糊，差点把蒸汽阀拧错了！”
食堂窗口里，王师傅正用大铁勺舀肉，
“老周头你悠着点，”
他笑着舀了满满一勺，
“这锅炖了六十斤肉，够全厂吃三顿！徐同志说了，下回还能搞来野山鸡，到时候给你们做辣子鸡！”
“徐同志！”
人群里挤进来个扎麻花辫的小姑娘，是技术科的小孙，她举着饭盆，眼睛闪闪发亮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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