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豪脑子里还回响着任务简报上那两个字——“处理”。怎么处理？眼前这情况，显然超出了“处理”的标准范畴。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脚下的碎纸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让那抱着柱子的骚灵抖得更厉害了。
流程……对，流程。老王在路上好像是提过几句。林豪努力回忆着，是念几句听起来很厉害的咒语？还是像电影里那样，掏张符纸，“啪”一下贴过去？
他觉得还是先试试简单的，比如念咒。他清了清嗓子，刚张开嘴，准备模仿着老王以前演示过的，发出第一个意义不明、但听着就很专业的音节——
“呜哇——别！别念！大佬！祖宗！我真的知道错了！！”
那抱着柱子的骚灵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哭嚎声陡然拔高八度，尖利得简直能刺穿钢板！声音里的恐惧和绝望浓得化不开，仿佛林豪只要再多吐半个音节，它就会立刻魂飞魄散，连渣都不剩。
“求求您了！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我……我上有八十老鬼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鬼仔……虽然……虽然他们也都是鬼……但一家鬼也要整整齐齐啊！”
那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几乎要碎裂开来，听得林豪都替它难受。
林豪一脸的为难，眉头都快拧成了个川字。这叫什么事儿啊？他看着那团抖得快要散架的虚影，语气里带着几分商量，甚至有点无奈：“不是……你看，我们这出任务，总得有个流程吧？”
他试图解释：“你好歹……象征性地反抗一下？或者表现出一点点凶悍的样子也行啊？”
再不行……林豪想了想，补充道：“或者……让我打一下？就一下，轻轻的，保证不疼！主要是回去这报告不好写啊，总不能写目标见到我，自己吓跑了吧？”
他觉得这样回去交差，别说老王脸上挂不住，他自己都觉得离谱。这报告要是递上去，估计整个行动处都得把他当猴看。
“打一下”？！
这三个字仿佛是什么来自九幽地狱的恐怖禁咒，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那骚灵听了这话，差点没把自己的虚影直接吓得当场湮灭！它把那根冰凉的水泥柱子抱得更紧了，整个半透明的身体疯狂地闪烁起来，边缘逸散出的黑气更多、更快，像是随时都会彻底崩解。
“不不不！不敢不敢！万万不敢！绝对不敢！”
它疯狂地摇头，脑袋晃得只剩下一片残影，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您大人有大量！您心怀慈悲！您光芒万丈！”
它开始语无伦次地拍马屁，搜肠刮肚地想所有能表达敬畏和求饶的词语。
“您就把我当个屁！不，屁还有味儿！当个灰尘！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风一吹就散了的那种！求您了，放了我吧！”
旁边的老王，喉结极其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找回了一丝丝神智，但眼神依旧呆滞，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怀疑。
他嘴角无法控制地抽搐着，目光在林豪那张写满无辜和困惑的脸上，以及那个怂得已经突破了鬼魂下限的骚灵之间，来来回回地扫视。
几十年的外勤生涯，出生入死，见过的诡异场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建立起来的，关于这个世界阴暗面的认知体系，此刻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摇摇欲坠。
探测器？早他妈归零了，干净得比他家刚用消毒水拖过的地还干净！
林豪还在那儿纠结那个报告的问题，这似乎成了他目前最大的烦恼。
“可是……这报告真的不好写啊……”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假装跟我打几下？就比划比划，做做样子？我保证不碰到你！”
“打几下”这三个字，再次如同惊雷般劈在骚灵那脆弱的神经上。
那骚灵“嗷”地爆发出一声怪叫，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了屁股！整个虚影猛地膨胀了一下，又迅速收缩！
“别！千万别！大佬您站着！您千万站着别动！求您了！”
它语无伦次地尖叫着，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慌。
“我这就滚！立刻！马上！现在就滚！滚得远远的！”
话音未落，“咻”地一下！
它猛地松开了那根救命稻草般的柱子，整个身体瞬间化作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黑烟。
那缕黑烟带着一种完全违反物理定律的加速度，以一种近乎瞬移的速度，惊惶失措地朝着窗户的方向激射而去！
窗户只开了一条非常狭窄的缝隙，大概也就一指宽。
但那黑烟就像是拥有无骨之躯，硬生生、毫不犹豫地从那道缝隙里挤了出去！
连一丝迟滞都没有！
转瞬间，那缕黑烟就消失在窗外的阳光下，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霎时间安静得可怕。
刚才那股若有若无的阴风彻底消失了，连带着那股腐朽的气息也烟消云散。
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不少，温度好像也回升了一点点，不再那么阴冷。
老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又缓缓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包含了震惊、茫然、困惑、甚至还有一丝丝敬畏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还站在门口，保持着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姿势的林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干涩的抽气。
过了好半晌，老王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林…林豪……”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你告诉我……”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摊开双手，一脸的纯真无辜。
“我就是林豪啊，王哥。”
他指了指窗户的方向，还有点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完全回过神来。
“它……它怎么就跑了？”
“那……王哥，咱们这任务，算是……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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