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林夏夏把额前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笔尖在笔记本上沙沙游走。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摊开的《国际金融理论》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却在计算模型的间隙,无意识地盯着那些晃动的光斑发呆。
“同学,这里有人吗?”
低沉的男声突然在头顶响起,林夏夏猛地回神,铅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斜线。她抬头时正好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明明是精英模样,眼神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和。
“没、没有人。”林夏夏连忙把散落在对面座位的书本往自己这边拢了拢,脸颊有些发烫。
男人顺势坐下,将笔记本电脑轻轻放在桌上,开机时屏幕的蓝光映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谢谢。我叫顾辰风,经济系大三。”
“林夏夏,金融系大二。”她低着头假装整理笔记,指尖却在微微发颤。太久没有和陌生异性这样近距离接触,尤其是对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让她莫名想起小时候父亲书房里的味道。
顾辰风敲键盘的手指顿了顿,转头看她:“你就是那个连续拿了两次院长奖学金的林夏夏?”
这下轮到林夏夏惊讶了:“你认识我?”
“上周系里学术沙龙,你关于汇率波动的发言很精彩。”他推了推眼镜,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尤其是你用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数据反驳教授那段,够勇。”
林夏夏的耳尖彻底红了。那次沙龙她只是被逼到份上才据理力争,没想到会被人记住。“我只是……觉得数据更有说服力。”
“学术就该这样。”顾辰风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浅浅的纹路,“对了,你刚才算的是不是蒙代尔-弗莱明模型?这里的参数是不是取反了?”他忽然指向她笔记本上的公式。
林夏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漏跳一拍——果然在换算的时候把资本流动系数搞反了。她慌忙擦掉重算,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笑声:“刚开始学都这样,我去年卡在这个模型上卡了半个月。”
“你也学过这个?”
“必修课。”他随手从包里抽出一本笔记递给她,“这是我整理的例题,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笔记本上的字迹遒劲有力,重点公式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得清清楚楚,比教授给的PPT还要详尽。林夏夏捧着那本笔记,突然想起高中时苏明轩也是这样,总会把整理好的错题集偷偷塞进她的课桌。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怎么了?”顾辰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失神。
“没什么,”林夏夏迅速把笔记本还给他,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谢谢你的笔记,我自己再琢磨琢磨就好。”
顾辰风看着她紧绷的侧脸,没再坚持,只是在她卡壳时偶尔提点一句。夕阳西下时,林夏夏终于算完最后一个数据,抬头发现对面的人正盯着电脑屏幕处理文件,侧脸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柔和。
“我该走了,谢谢你。”她收拾东西时,顾辰风突然开口:“食堂快关门了,要不要一起去校外吃点?我知道有家牛肉面不错。”
林夏夏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窘迫地攥紧书包带,顾辰风已经站起身:“就当是……感谢你上次沙龙帮我解了围,教授本来要罚我写三千字检讨的。”
这个借口听起来天衣无缝,林夏夏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牛肉面馆里飘着浓郁的骨汤香气,顾辰风把香菜挑出半碗才推到她面前:“看你刚才喝茶没放糖,猜你不爱吃重口的。”
林夏夏愣住了,她确实不吃香菜,这个习惯连以前的室友都没注意过。“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低头嗦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你们金融系的女生是不是都这么精致?连吃面条都小口小口的。”
“才不是。”林夏夏被逗笑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不少,“只是怕烫。”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从晦涩的学术理论到学校附近哪家奶茶最好喝。顾辰风说起自己小时候被父亲扔进军营历练的糗事,林夏夏也忍不住讲了高中时为了抢图书馆座位和男生吵架的经历。直到路灯亮起,顾辰风送她回宿舍楼下时,林夏夏才惊觉自己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明天早上有宏观经济学的课,一起?”顾辰风靠在路灯杆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林夏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习惯坐前排。”
“巧了,我也是。”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那就明天教室见?”
看着林夏夏逃也似的跑进宿舍楼,顾辰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帮我查个人,金融系的林夏夏,越详细越好。”
接下来的日子,林夏夏总能在各种地方“偶遇”顾辰风。图书馆靠窗的位置,食堂的早餐区,甚至是她兼职的咖啡馆门口。他从不过分打扰,只是在她遇到麻烦时恰到好处地出现。
有次林夏夏做的实验报告被教授当众质疑数据造假,她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是顾辰风拿着自己备份的原始数据站起来:“教授,夏夏的样本采集和我是同一时间段,数据偏差在合理范围内。”
还有次下暴雨,她没带伞被困在教学楼,顾辰风冒雨跑过来,把伞塞给她自己淋着雨冲进雨幕,第二天就发了高烧。林夏夏提着粥去男生宿舍楼下,看到他被一群兄弟起哄着推出来,脸颊烧得通红,眼神却亮得惊人。
“粥……放门口了。”林夏夏转身要走,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像有电流窜过。
“夏夏,”他声音沙哑,“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只是……”
“我知道。”林夏夏挣开他的手,心跳得像要炸开,“你好好休息。”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宿舍后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室友凑过来打趣:“那个顾辰风是不是喜欢你啊?全学校都知道他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
“别瞎说。”林夏夏把脸埋进枕头,“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会大半夜冒雨送伞?朋友会把教授的推荐信让给你?”室友戳着她的后背,“林夏夏,你别自欺欺人了,那可是顾辰风!顾氏集团的继承人,多少女生排着队想接近他。”
顾氏集团这四个字像冰锥刺进林夏夏的心脏。她猛地坐起来,室友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没什么。”林夏夏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洗把脸。”
镜子里的女孩眼圈泛红,她怎么忘了,像顾辰风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来都不是她能企及的。苏家的背叛还历历在目,她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形式的伤害。
从那天起,林夏夏开始刻意躲避顾辰风。她换了去图书馆的时间,申请调了兼职班次,甚至连上课都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教室,只为了避开可能和他相遇的机会。
直到那天晚上,她加完社团活动回宿舍,被几个醉醺醺的外国男生堵在小巷里。就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顾辰风像天神一样冲过来,三两下就把人打跑了。他的拳头还在滴血,却先抓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有没有受伤?”
“你流血了!”林夏夏看着他手背的伤口,声音都在发抖。
“小伤。”他满不在乎地擦掉血渍,脸色却阴沉得可怕,“谁让你走这种偏僻小路的?不知道最近学校附近不太平吗?”
“我……”林夏夏被他吼得愣住了,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你凭什么管我?我们很熟吗?”
顾辰风的动作僵住了,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声音慢慢放软:“对不起,我不该吼你。我只是……担心你。”
小巷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两人沉默地站着,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良久,顾辰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躲我。是因为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林夏夏别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顾辰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该由你说了算。”他上前一步,逼得林夏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林夏夏,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兴起,是认真的。”
林夏夏的心跳瞬间停滞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和急切,突然觉得所有的防备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可是……”
“没有可是。”顾辰风按住她的肩膀,眼神坚定,“你的过去我不想问,你的未来我想参与。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那天晚上,林夏夏终究没有给出答案。但她没有再躲避顾辰风,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顾辰风依然每天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却不再提那天晚上的告白,只是用行动一点点温暖她冰封的心。
他会记得她姨妈期不能吃冰,会在她熬夜赶论文时送来热牛奶,会在她想家的时候默默陪她坐在操场看星星。林夏夏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他,甚至会在见不到他的时候感到莫名的失落。
转折发生在一个月后的系庆舞会上。林夏夏被室友硬拖着穿上礼服,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顾辰风穿着笔挺的西装走过来,绅士地伸出手:“能请你跳支舞吗?”
悠扬的华尔兹响起,林夏夏的手被他紧紧握着,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气。旋转间,她看到顾辰风西装内侧别着的胸针——那是顾家的家族徽章,她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无数次。
“你……”林夏夏的脚步乱了,差点踩到他的皮鞋。
“怎么了?”顾辰风稳住她的腰,低声问。
“没什么。”林夏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心里却翻江倒海。原来他不只是普通的富家子弟,而是顾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他们之间的差距,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舞会结束后,顾辰风送她回家。走到宿舍楼下那棵老槐树下,他突然停下脚步:“夏夏,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林夏夏低着头不说话,他继续说:“顾家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有任何负担。明天晚上七点,我在学校东门的西餐厅等你,给我一个答复,好吗?”
看着顾辰风期待的眼神,林夏夏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晚上,林夏夏站在西餐厅门口,犹豫了很久才走进去。顾辰风已经在等她,桌上摆着她最喜欢的白玫瑰。看到她进来,他起身拉开椅子,笑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晚餐的气氛很融洽,顾辰风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趣事,林夏夏也渐渐放松下来。直到甜点上来时,顾辰风突然握住她的手:“夏夏,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
林夏夏看着他真挚的眼睛,想起这段时间他的温柔和守护,想起自己每次见到他时加速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好。”
顾辰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整片星空。他兴奋地叫来服务生:“把我存的那瓶82年的拉菲开了!”
那天晚上,林夏夏是笑着回到宿舍的。她躺在床上,摸着顾辰风送的项链,觉得幸福来得如此不真实。室友凑过来打趣:“看你春心荡漾的样子,答应了?”
“嗯。”林夏夏红着脸点头,“可是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顾辰风看着就是靠谱的人。”室友拍着她的肩膀,“再说了,就算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开心过啊。”
林夏夏觉得有道理,决定暂时抛开所有顾虑,好好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
然而,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半个月后,顾辰风的母亲突然出现在学校。林夏夏是在图书馆门口看到他们的,顾辰风背对着她,他母亲的声音尖锐而刻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和那个女人断了!她那种家世不清不楚的女孩子,根本配不上你!”
“妈!夏夏不是你想的那样!”顾辰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已经查过了,”他母亲冷笑一声,“林氏集团破产的千金,父亲卷款跑路,母亲重病在床,这种破落户你也敢带回来?就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林夏夏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过去,那他之前的温柔和承诺,都是假的吗?
她转身就跑,顾辰风挣脱母亲的拉扯追上来:“夏夏!你听我解释!”
林夏夏跑得更快了,眼泪模糊了视线。她能听到顾辰风在身后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可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
跑到宿舍楼下,林夏夏被台阶绊倒,顾辰风一把抓住她。两人都气喘吁吁,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声音沙哑:“夏夏,你听我说……”
“别说了。”林夏夏甩开他的手,泪水汹涌而出,“顾辰风,我们到此为止吧。”
看着林夏夏决绝地跑进宿舍楼,顾辰风无力地靠在墙上。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发来的短信:“给你三天时间,否则我就对她母亲的医院下手。”
顾辰风捏紧手机,指节泛白。夜色渐深,他站在楼下,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缓缓转身离开。宿舍三楼的窗口,林夏夏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失声痛哭。
她不知道的是,顾辰风离开后并没有回公寓,而是直接去了机场。他在登机口给好友打了个电话:“帮我个忙,把林阿姨转到瑞士的私人医院,所有费用我来出。另外,帮我查一下当年林氏集团破产的具体资料,尤其是苏家在里面扮演的角色。”
电话那头的人咋舌:“你真要为了个女人跟顾家翻脸?”
顾辰风望着窗外掠过的云层,眼神坚定:“我顾辰风认定的人,谁也别想动。”
而此刻的林夏夏,正坐在书桌前,看着顾辰风送的那条项链发呆。她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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