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秦风早早就已离开了秦府别院。
他腰间挂着个粗布药囊，是昨夜母亲亲手缝的，针脚细密得像是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担忧都缝进去。
东边的朝霞刚染透半片天，他却知道，无妄渊的任务迫在眉睫——系统提示里秦家灭门真相六个字，像根细针扎在他心尖上。
而要闯那传说中瘴气横生的绝地，药材是无论如何绕不过去的。
青石板路上还沾着露水，他拐过两条巷口，便看见百草堂的黑底金字招牌在晨风中晃。
药香混着晨雾钻进鼻腔，他掀开门帘时，铜铃叮的一声轻响，惊得柜台上打盹的伙计一个激灵。
客官要点什么？伙计揉着眼睛站起来，目光扫过秦风的粗布短打，语气顿时淡了三分。
秦风没接话。他的视线被药柜前那道白影勾住了。
女子背对着门，月白裙裾垂到脚面，发间只插一支青玉簪，连珠钗都无。
她正踮着脚翻查顶层的药匣，葱白指尖掠过千年茯苓的木牌，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像是碎玉落盘。
晨光照在她侧脸，眉如远黛，眼似寒潭，连睫毛都泛着清凌凌的光——正是药王谷的林月如。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秦风喉结动了动。
叮！
检测到特殊体质目标：冰灵圣体（万中无一的顶尖灵体，可净化负面状态，推倒后可获得【冰魄诀】残卷 50点根骨属性点）。
当前好感度：-10（初始值）。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热意，装作随意地往药柜方向挪了两步。
这位姑娘，他声音放得轻，这九叶重楼的年份标错了。
林月如正捏着一株暗紫色药草端详，闻言指尖微顿。
她侧过脸，眼尾扫过秦风，像看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与你何干？
这一眼冷得能结霜。
秦风却注意到她另一只手攥着张泛黄的药方，边角磨得起了毛，显然常翻。
他瞥见药方上寒髓草三个字，忽然想起昨日系统商城里刚刷新的药材清单——寒髓草正是冰灵圣体者调理经脉的必备药引。
姑娘可知，他故意凑近两步，压低声音，这柜里的九叶重楼表面晒得干燥，实则芯里还带着潮气？
若入药，怕是要坏了姑娘手头这剂清灵散的火候。
林月如终于转过身子。
她本就生得高，这一抬头，眼尾的寒芒几乎要刺进秦风骨髓里：让开。
陈丫鬟立刻上前半步，护在自家小姐身侧。
这丫鬟生得方脸厚唇，模样普通，可秦风用刚激活的破妄眼看去，竟发现她腰间挂着半截断剑，剑鞘上还沾着暗红血渍——分明是跟过血雨腥风的主儿。
在下并无恶意。秦风后退两步，双手摊开，只是见姑娘气质非凡，忍不住多说两句。
林月如没再理他。
她指尖在药柜上轻点，陈丫鬟立刻会意，搬来木凳。
姑娘踩着凳子探身去够最上层的赤焰花，月白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藕似的手腕，腕间红绳系着枚小玉佩，刻着药字。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马蹄声。
月如小姐！
刺耳的公鸭嗓撞进来，刘公子摇着描金折扇跨进门，身后跟着四个精壮护卫，腰间刀鞘撞得门框哐当响。
他穿一身湖蓝锦袍，领口绣着金线缠枝莲，偏生脸上长着颗大黑痣，笑起来活像只癞蛤蟆。
林月如的睫毛颤了颤，垂眸将赤焰花收进随身的檀木匣：刘公子。
在下昨日得了些南海珍珠，想着月如小姐最是爱这些清灵物件......刘公子的目光黏在林月如脸上，连秦风站在旁边都忘了，不如随在下回府，我让厨子炖了燕窝粥，正好配...
不必。林月如打断他，我与刘公子并不相熟。
刘公子的脸涨得通红。
他这才注意到秦风，眼珠立刻瞪得溜圆：哟！
这不是秦家那个被废了灵脉的废物吗？
怎么着，秦府连饭都供不起你了？
跑药铺来闻药香当饭吃？
药铺里的伙计缩了缩脖子。
杨掌柜从后堂转出来，见是刘公子，立刻堆起笑：刘公子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话没说完，就被刘公子挥手打断。
老杨，把这废物赶出去！刘公子踹了脚旁边的药柜，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跟月如小姐待在一个屋里？
秦风摸了摸腰间的药囊。
母亲今早塞给他的玉珏还在囊底，触手温凉。
他抬眼看向刘公子，嘴角勾起抹冷笑：刘公子，我买我的药材，与你何干？
何干？刘公子的折扇唰地展开，就凭你秦家如今连外门都算不上的破落户，也配跟本公子说话？
徐三，给我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最前面的护卫徐三应了声，迈着大步冲过来。
他练过铁砂掌，掌心泛着青黑，显然是下了狠手。
秦风没躲。
直到徐三的手掌快碰到他面门时，他脚尖点地，整个人像片被风吹起的柳叶，轻飘飘掠到了药柜顶上。
踏雪寻梅步！陈丫鬟低呼一声，手按在断剑上。
徐三扑了个空，撞翻了旁边的甘草架。
褐色药草劈头盖脸砸下来，他抹了把脸上的甘草叶，红着眼再次冲上来。
这次他学乖了，先封住秦风的退路，拳风带起的气浪震得药柜上的瓷瓶嗡嗡作响。
秦风却笑了。
他激活系统刚兑换的疾风步，身影在药柜间穿梭，像条滑不溜手的鱼。
徐三的拳头擦着他衣角过去，砸在身后的檀木柜上，竟砸出个深坑——这要真打实了，怕不是要把人肋骨打断？
够了！林月如的声音冷得像冰锥，刘公子，这是药铺，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刘公子正看得目瞪，闻言忙赔笑：月如小姐莫气，我这就......
话音未落，秦风已经欺到徐三身后。
他屈指成爪，扣住徐三后颈的大椎穴，稍一用力，那铁塔似的汉子便闷哼着跪了下去。
你......你敢动我护卫？刘公子后退两步，撞翻了旁边的药秤。
刘公子不是要教训在下么？秦风松开手，徐三像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怎么，这就怕了？
药铺里落针可闻。
杨掌柜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淌，刚才还对秦风爱答不理的伙计，此刻正偷偷把百年人参的价签往低了挪。
刘公子的锦袍后背湿了一片。
他狠狠瞪了眼地上的徐三，又瞥了眼冷着脸的林月如，咬牙道：你等着！
我刘某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说完拽起徐三就往外跑，连掉在地上的折扇都顾不得捡。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林月如的檀木匣上。
她低头整理被撞乱的药材，指尖却在寒髓草上顿了顿。
陈丫鬟悄悄看了眼自家小姐——她眼尾的冰霜似乎化了些，像春雪落在寒潭里，只荡开一圈极浅的涟漪，很快又恢复成原样。
小姐，该回去了。陈丫鬟轻声道。
林月如应了一声，提起药匣往外走。
经过秦风身边时，她忽然停住脚步。
你方才说的九叶重楼，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确实潮了。
没等秦风反应，她已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铜铃再次轻响，檐角的阳光里，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混着淡淡的梅花味。
林月如的檀木药匣在晨风中荡出浅淡的木香。
她步出药铺时，绣着云纹的鞋尖轻轻碾过一片被踩碎的甘草叶，眼尾的寒潭里却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涟漪——方才秦风那招踏雪寻梅步，分明是失传百年的隐世身法，这被秦家废了灵脉的废物，怎会？
陈妈。她忽然停在青石板阶上，声音轻得像落在雪地里的羽毛，去查查，秦府那个被废的嫡子，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陈丫鬟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断剑的剑柄在袖中硌出红印。
她瞥了眼仍站在药铺里的秦风，重重点头：是。
秦风望着那抹月白身影转过街角，系统提示音适时在脑海里炸开：叮！
目标林月如好感度 5，当前-5。他摸着下巴低笑，指节敲了敲腰间的粗布药囊——刚才那记疾风步故意使了三分力，就是要让林月如看清，这被人踩进泥里的废物，早不是从前的模样。
客官，您要的药材......杨掌柜擦着额头的汗凑过来，刚才被撞翻的药秤还躺在地上，秤砣滚到了秦风脚边。
他盯着秦风腰间的药囊，喉结动了动，小的这就给您包......
不必了。秦风弯腰捡起秤砣，指尖在刻着公平二字的铜面上一弹，杨掌柜的秤，怕是比刘公子的拳头还歪。他甩了甩袖袍，药香混着风卷进杨掌柜的领口，留着给刘公子称他的怒火吧。
话音未落，他已掀开门帘出去。
杨掌柜望着他的背影，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刘公子方才被当众打脸，若不递个台阶，这药铺的招牌怕是要被砸个稀烂。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长衫，抄起柜台上刘公子落下的折扇，猫着腰追出了门。
刘公子留步！他在街角追上正踹马凳的刘公子，扇骨上的金线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那秦废物会的可不是普通身法，小的瞧着，倒像是......他压低声音凑过去，倒像是能破百毒的踏雪寻梅！
刘公子捏着扇骨的手骤然收紧，扇面刺啦一声裂了道缝。
他望着药铺方向，黑痣因暴怒而泛红：好个藏拙的废物！
你等着，明日我便请动铁拳门的周师傅，定要打断他的腿！
此时的秦风正沿着护城河往回走。
系统面板在他眼底浮起，寒髓草三个字泛着幽蓝的光——林月如药方上的关键药引，整个云阳城的药铺都找不齐，唯有城郊的千药涧可能有。
他摸了摸怀里母亲塞的玉珏，嘴角扬起抹势在必得的笑：看来明日，得去千药涧走一遭了。
暮色漫上屋檐时，林月如正坐在药王谷的竹楼里。
陈丫鬟捧着个雕花木盒进来，盒中是一叠薄如蝉翼的纸笺，最上面那张写着秦风二字。
她翻开第一页，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上面赫然记着今日药铺里的每一个细节，连秦风踩在药柜上的鞋印都画得清清楚楚。
小姐，陈丫鬟斟了盏青梅茶，这秦公子......
睡吧。林月如合起木盒，茶盏里的涟漪倒映着她微抿的唇，明日还要去千药涧采寒髓草。
夜风掀起窗纱，吹落一片未写完的药方。
月光漫过寒髓草三个字，像撒了把碎银，又像铺了层薄霜——恰好与城郊那片药涧的晨雾，一般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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