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诡局棋谋 > 第106章 新千年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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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殿废墟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焦黑的灼烧痕迹,晨雾漫过断壁残垣,将七座崩塌的石俑轮廓染成淡灰色。

林弈站在废墟中央,靴底碾过一片碎玉,发出细不可闻的脆响——那是方才棋道归零之局中崩碎的棋子残片。

看这里。红衣女使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正弯腰拾起废墟中央一枚散发柔光的玉简,朱红裙裾扫过满地狼藉,发间金步摇在晨光里晃出细碎光斑。

这女子本是情报贩子里最善钻营的,此刻却像捧着什么易碎的星子,指腹轻轻抚过玉简表面流转的纹路。

林弈走近时,能闻到玉简上飘着若有若无的沉香味,与苏烬常用的棋谱熏香如出一辙。这是永生棋盘的力量转化而成。红衣女使将玉简递给他,指尖在触及他掌心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墨无涯用活人生死作棋的千年局,如今倒成了给后来者铺路的阶梯。

他捏着玉简的指节微微发紧。

前尘往事突然涌上来:十二岁那年躲在柴房里听父亲被押往刑场的喊冤声,二十岁在破庙与苏烬分食冷馒头时对方说这天下的局,该由下棋人自己定,三日前在暗室里看着苏烬的身影随着棋灵消散时那句先走一步...

可赋予持有者独特的谋略天赋。红衣女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更重要的是,它能让那些没背景、没师承的寒门子弟,也能摸到棋道门槛。

林弈望着玉简上流转的光,突然想起半月前在码头遇到的卖鱼少年。

那孩子蹲在鱼筐边读《六韬》,被鱼贩揪着衣领骂穷鬼学什么谋略时,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

他喉结动了动,将玉简轻轻按在胸口:这该是棋心阁的根基。

林公子!

急促的脚步声惊起几只寒鸦。

影月盟叛徒从断墙后转出来时,腰间的玉佩撞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响。

林弈认出那是影月盟首领才有的玄铁云纹佩——原来这人名叫裴昭,是老首领最疼爱的幼子。

裴昭的脸色比废墟里的雾还白,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染血的绢帛,递过来时指尖在抖:这是我祖父当年参与构陷令尊的罪证。他喉结滚动两下,影月盟这些年沾了太多血,我想...想让它变成能站在阳光下的势力。

林弈没有接。

他盯着裴昭眼底的红血丝,想起三日前在密报里看到的:影月盟分部突然停止暗杀任务,开始往贫民窟送粮。你父亲呢?他问。

我父亲上个月在追剿墨无涯余党时中了埋伏。裴昭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他咽气前说,昭儿,别学我们。他突然抬头,眼里有火星在烧,我要改革影月盟,可那些老东西只认血契。

林公子,我需要盟友。

红衣女使的折扇唰地展开,掩住半张脸:影月盟的刀,向来只认主子不认理。

所以我把罪证带来了。裴昭将绢帛塞进林弈手里,这些东西能让所有老臣闭紧嘴。

我知道你怀疑我,但...但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林弈捏着那卷绢帛,能摸到上面干涸的血渍。

他想起阿月说过,裴昭曾在黑市救过三个被卖作暗桩的孩童。红姨。他侧头,让青蚨堂的人盯着裴公子。红衣女使的折扇在掌心敲了敲,算是应下。

林公子,你看这个!

阿月的呼唤从另一侧传来。

这姑娘本是商船船主之女,半月前在海难中觉醒了棋灵感知,此刻正跪坐在一块平整的碎石上,双手捧着玉简,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她的指尖泛着淡青色的光——那是棋灵共鸣的征兆。

里面...有残余的意识碎片。阿月睁开眼时,眼底还残留着星芒,是...是苏先生的。

林弈的呼吸一滞。

他蹲下来,看见玉简表面浮起几行淡金色的小字,像是被风轻轻吹着的蒲公英:以棋心养棋灵,以棋灵护棋心。

他说这是给新生代的守护。阿月的声音发颤,苏先生最后...大概是把自己的残魂融进了传承里。

晨雾突然浓重起来,裹着林弈的后颈。

他想起苏烬盲眼时仍能将棋谱倒背如流的模样,想起那人在破局时笑着说我这把老骨头,总该有点用处。

喉间像是塞了团浸了酒的棉花,又热又涩。

新千年棋局。

红衣女使的低呼让所有人抬头。

不知何时,玉简发出的光凝成了一幅星图,悬浮在众人头顶。

二十八星宿的位置被重新排列,中央有组闪着银光的坐标,像一串被风吹散的萤火。

这是永生棋盘守护者消失前留下的线索。红衣女使的折扇尖点向星图,我曾在古籍里见过类似记载——每过千年,棋盘会换一次局眼。她抬头看林弈,墨无涯的局碎了,但更大的局...才刚显形。

林弈望着星图里流转的光,突然想起破字棋裂痕里那两个重叠的人影。

一个是父亲,另一个...或许是未来的自己?

从今天起,棋心阁正式成立。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青石板上,不设门槛,不论出身,只论棋心。

废墟外传来零星的脚步声——是他让红姨联系的谋士到了。

有人捧着破了角的《阴符经》,有人背着磨旧的算筹袋,还有个小乞儿攥着半块发霉的炊饼,眼睛亮得像星子。

我要组建一支探索队。林弈指向星图,去这个坐标的位置。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发出沉闷的轰鸣。

众人后退两步,只见林弈脚边的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枚漆黑的棋子缓缓升起。

那棋子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无数把刀砍过,却在中心处泛着幽蓝的光——正是之前在墨无涯密室里见过的虚空棋子残片。

林弈伸手触碰时,指尖传来电流般的刺痛。

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血色棋谱在火中燃烧,苏烬的盲眼突然睁开,父亲的断剑插在棋盘中央,最后定格成一行血字:棋局未终,终局未至。

他的手猛地收紧,棋子残片陷入掌心,渗出细密的血珠。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九曜星的光透过云层落下来,照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

阿月。他低头看向仍捧着玉简的姑娘,把苏先生的遗愿抄十份,分给每个来投的谋士。

裴公子。他转向影月盟叛徒,三日后,带影月盟的骨干来见我。

红姨。他看向红衣女使,后者已经收起折扇,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联系所有能联系的船家——我们要出海。

最后,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虚空棋子残片。

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棋子上,被迅速吸收。

他能感觉到,那枚残片里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像沉睡千年的兽,终于听见了呼唤。

晨风卷起他的衣摆,林弈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轻轻笑了。

父亲说快跑,苏烬说先走一步,现在他终于明白——所谓下棋人,从来不是等别人摆好棋盘,而是自己持棋,自己落子。

而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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