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城墙割成两半,一半浸在血色里,一半沉进暮霭。
琵琶弦音再次荡开时,陆天策后颈的汗毛跟着颤了颤——这调子他熟,是貂蝉改良过的《霓裳羽衣曲》,前调清婉如溪,后调却藏着《十面埋伏》的骨。
城垛口的素衣女子垂着眸,指尖在琵琶弦上勾出连贯的泛音,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
她抬眼时,眼尾的胭脂被风撩起,恰好与陆天策的视线撞个正着:“村长可闻得这曲中藏的‘双簧计’?”话音裹在弦音里散向战场,“先乱其心,再分其势。”
“放屁!”东边营垒突然炸响怒吼。
拿破仑裹着猩红色大氅冲出来,腰间佩剑撞在石墩上迸出火星,“这破曲子分明在骂本帅是懦夫!”他踹翻脚边的酒坛,琥珀色的酒液溅在绣着金鹰的战靴上,“上回滑铁卢的事早该烂在历史书里——”他猛地拔出战剑指向城垛,剑尖却在触及貂蝉身影时顿了顿,“你……你是哪个时空的舞姬?”
陆天策摸出火折子的手顿住了。
他注意到拿破仑脖颈的青筋跳得比战鼓还急——这老小子最恨人提“懦夫”二字,当年滑铁卢战役的阴影怕是被琵琶声勾出来了。
他捏着火折子凑到鼻尖,檀香味更浓了,混着硝烟钻进肺里,像根细针在记忆里挑:第一次轮回结束前,村长小屋的檀香味也是这样,裹着系统提示音的电流味。
“轰——”
机械战象的轰鸣撕开弦音。
汉尼拔骑在象颈的青铜战车上,机械象的钢铁巨蹄碾碎半座拒马,象鼻卷着的火焰喷射器正往城门铁锁上吐火:“本将的迂回战术——”
“将军且慢!”貂蝉突然甩出水袖。
素色绸子掠过半空时,袖中滑出半卷羊皮地图,“您看这标记。”她指尖点在城东北的粮仓位置,“拿破仑三天前派了三个机械工兵队过去,说是加固防御——”她的声音陡然冷下来,“可据我探得,他们在粮垛下埋了定时炸弹。”
汉尼拔的机械眼瞬间红光暴涨。
他猛地扯住象缰,钢铁象蹄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鸣响。
战车上的青铜罗盘疯狂旋转,他俯身抓起地图的手青筋凸起:“不可能!本帅与他结盟时明明立了血誓——”话音未落,罗盘“咔”地迸出火星,机械象的腿部关节发出金属扭曲声,“这……这是他的‘凯撒加密’信号!”他突然仰头大笑,声线里混着机械故障的电流音,“好个拿破仑!说什么‘共同制霸轮回’,原是要把本将当炮灰!”
“村长!村长!”
急促的脚步声踏碎剑拔弩张的气氛。
杜牧攥着竹简冲过来,发冠歪在一边,竹简上的墨迹被汗水晕开:“学生刚翻完《阿房宫赋》!”他喘着气把竹简举到陆天策面前,“里面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他猛地拍了下脑门,“对了对了!敌方机械龙的核心程序是用古曲编的!要是用《采桑子》《菩萨蛮》这类柔曲干扰,它们说不定会跳广场舞!”
“跳广场舞?”张飞扛着锄头凑过来,玉米挂坠撞在锄头上叮当响,“俺老张种辣椒时听村头王婶子放过,那曲子能把老黄牛都晃得扭屁股!”
“且看老廉的!”
廉颇的暴喝震得城砖落灰。
这位白发老将军拍了拍胸前的青铜盾牌,盾牌边缘突然弹出半人高的机械支架,支架顶端的水晶球开始旋转,“本将的‘VIP防御工事’早备好了!”他扯着嗓子笑,胡须被风掀得乱颤,“等机械龙开始蹦跶,这盾牌能把它们的踢腿动作全反弹回去——保准让它们先劈个叉!”
陆天策望着众人乱哄哄的献策,突然眯起眼。
他看见貂蝉的琵琶弦在暮色里泛着幽光,弦上系着的红绳结,和第一次轮回时他在村东老槐树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风卷着硝烟掠过他耳畔,远处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竹简碰撞声,像是有人在急切翻找什么典籍。
“村长?”诸葛亮抱着账本挤过来,算盘珠子在指间拨得噼啪响,“根据最新战损统计——”
“先记着。”陆天策打断他,目光依然锁着远处那片晃动的黑影。
他把火折子揣回袖中,辣椒籽的棱角还硌着掌心,“等解决了拿破仑和汉尼拔……”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再查查那串竹简声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系统提示音突然在头顶炸响。
这次不是血红色,是幽蓝色的光雾里浮着一行字:“检测到《霸王经济链》数据波动——”
陆天策的瞳孔缩了缩。
他看见诸葛亮的算盘“当啷”掉在地上,珠子滚得到处都是;张飞的锄头“哐”地砸在脚边,惊得玉米挂坠直晃;就连貂蝉的琵琶弦,都在这一瞬间绷断了一根。
系统提示音的幽蓝光雾还未散尽,张良的拍案声便如惊雷炸响。
这位总爱摇着羽扇的谋士此刻连冠带都歪了,指尖死死抠住临时搭建的战术台边缘:村长!
《霸王经济链》的贸易节点突然出现三重矛盾——拿破仑的机械工兵队往汉尼拔粮仓埋炸弹的资金流水,竟走了吕布的方天画戟贸易公司账!他扯过竹简在案上铺开,墨迹未干的数字像活了般扭曲,这说明有人在伪造交易记录,故意让两位统帅互疑!
陆天策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上一轮回结束前,系统也是用这种幽蓝提示音宣布数据清洗,接着所有村庄的资源节点就像被蛀空的朽木,一触即碎。
他盯着张良颤抖的指尖,突然抓住战术台边缘的手微微发颤:谣言程序...你是说要顺着这矛盾煽风点火?
正是!张良的羽扇唰地展开,扇面赫然绘着七国连横图,敌方联盟本就是利益捆绑,《霸王经济链》是他们的命门。
若让汉尼拔发现拿破仑不仅炸他粮仓,还黑了他的贸易款——他猛地用扇骨敲在吕布的名字上,再把水搅到吕布头上,保证他们三个能把营垒拆成废墟!
放屁!谁动了老子的账!
左慈的暴喝裹着焦糊味撞进来。
这位总爱穿八卦道袍的方士此刻半边道袍在冒烟,机械龙的残骸正滋滋喷着火星——刚才还在喷火的机械龙,此刻脖颈处裂开个焦黑的洞,露出里面缠绕的竹简状芯片。
他踉跄着踢开一块龙鳞残片,发冠上的木簪烧得只剩半截:《太平要术》里的机关术数据被篡改了!
有人把龙息喷射的代码换成了自爆咒——他突然瞪向吕布,是不是你这莽夫?
上回喝酒你说我这机械龙喷火烧了你的方天画戟!
老杂毛休要血口喷人!吕布正单手拔插在裂缝里的画戟,听见这话猛地转头,画戟尖咔地崩出火星,老子的画戟插这儿是为了给他们的内讧添把火!他拽出画戟时带起半块城砖,你看这裂缝,正好能把拿破仑的骂声漏到汉尼拔营里——
都闭嘴!蔡文姬的琴箱啪地砸在战术台上。
这位总抱七弦琴的才女此刻眼尾泛红,断成两截的琴弦还挂在琴柱上,根据《离骚》里的阴阳爻算,现在该用量子音波干扰他们的通信!她抓起半段断弦缠在指尖,我新谱的《破阵曲》能把机械龙的核心频率搅成浆糊——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金属撕裂般的惨叫。
陆天策猛地转头。
只见汉尼拔的机械象正用象蹄狂踩拿破仑的帐篷,机械眼的红光几乎要烧穿夜幕;拿破仑的佩剑捅进象腿关节,猩红大氅被机械油染成乌色,嘴里还在吼:你偷了本帅的加密罗盘!而吕布的画戟裂缝里,正往外漏着变调的吕布黑了你们的账的机械音——显然是张良的谣言程序开始奏效了。
系统弹窗!
系统弹窗!杜牧举着竹简冲过来,发冠彻底散了,头发沾着机械油贴在额角,学生刚记完长安烽火连三月,现在又蹦出这个!他踮脚把竹简举到陆天策眼前,幽蓝光幕上的字刺得人睁不开眼:检测到离间程序成功激活!
当前真相:敌方阵营内讧率 99.9%——
好!陆天策突然拍案大笑。
他感觉压在胸口的巨石咔地裂开条缝——上一轮回他就是在这步棋上慢了半拍,才被系统清洗了所有布局。
此刻他盯着远处互相拆帐篷的两位统帅,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中辣椒籽:张良,把吕布黑账的谣言再往汉尼拔耳朵里灌;蔡文姬,你的量子音波给我往死里搅;左慈——他转向还在拍身上火星的方士,去把机械龙的残骸拖过来,居里夫人说能拆出好东西。
诺!众人应和声里,张飞突然挤到陆天策身边。
他扛着的锄头尖还沾着新鲜泥土,玉米挂坠在硝烟里晃得欢快:村长,俺老张刚才去菜窖看了看——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新种的辣椒红薯都冒芽了,红得跟拿破仑的大氅似的。他说着摸向腰间的火折子,指腹蹭过挂坠上的玉米粒,眼里突然亮起狼一样的光,等会儿要是需要点火...俺这火折子可利索着呢。
陆天策望着张飞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上轮回结束前,村东老槐树下也埋着一窖辣椒红薯——当时系统提示音响起时,红薯藤正顺着树缝往地下钻,像要把整个轮回都缠住。
他摸了摸袖中硌手的辣椒籽,又看了看远处还在互殴的敌方统帅,突然笑出声:老张,把火折子揣紧了。他转身看向还在拨算盘的诸葛亮,亮子,记好账——等他们拆完营垒,咱们该去收战争红利了。
暮色彻底沉下来时,貂蝉的琵琶又响了。
这次的调子混着《十面埋伏》的杀伐与《采桑子》的轻快,顺着硝烟飘向敌方营垒。
陆天策望着火光中互相揪胡子的拿破仑和汉尼拔,突然听见脚边传来细微的咔吧声——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有粒辣椒籽从袖中滚出,正裂开条细缝,露出点嫩红的芽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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