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正午的日头很毒,可这丝毫没有影响众人的兴致。
虽然因为刘久安在场的关系,让这些家伙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不自在。
但是在几个家伙不遗余力的鼓动下,气氛还是逐渐热烈起来。而这种气氛在刘久安接过了他们用石头凿出的酒杯时达到了巅峰。
里面是几个鬼才用宁神枝的汁液加上其他无害却味道不错材料混合水制作的饮料,甘甜的味道和微微发麻的口感,甚至还有几分有益的药效。使这种饮料得到了包括刘久安在内的所有人一致的赞扬。
而潘正豪则是提议这种饮料叫“潮汐血”,因为这种饮料的颜色就像是流动的洁白盐粒,而且让人麻痹的口感就像是在喝一种有腐蚀性的血液。
然后那一个个的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都鬼哭狼嚎起来,说总有一天要喝到“万灵血”,让人类再次伟大之类的胡话。
在拒绝了邀请他拼酒量的邀请后,刘久安饶有兴致的开始看着莫景轩被一点点灌醉。明明还是个十足的小孩嘛,看着两杯就不行了的莫景轩,刘久安默默感叹。
他没怎么喝,对潮汐血只是浅尝即止,毕竟总要有人看着点。之前差点被偷家的事他也听说了,还是不得不防。
至于比较特殊的大学四人组,倒是都老老实实的坐在不远处,那个之前在汇报时让他印象深刻的任梓迁倒是正坐在他脚边写写画画。
关于坡度还有汐木的分布他倒是有些想法,不过倒是要人手去验证,不急于一时,就现在来看算发展算是走上正轨了。
刘久安咬了一口蛇肉,眼里倒映着热闹的人群。
有一说一,现在这批人最多算得上小毛贼,罪行最重的也就是吴明的抗旨了。
而这所谓的抗旨就他了解到的,也是因为不想帮助某个大臣走私而已。
所以现在这里已经不存在真正罪大恶极的家伙了,盖亚虽然只能调取降临之后的犯罪行为记录,但是他可不是什么天真的家伙,会觉得‘既然来到了新世界也要给他们一个新机会’之类的。
他真正的依仗仍然是他的武力和特质-无垠之水,前者可以让所有人听他话,而后者的情绪感知可以揪出到现在还不想听他话的家伙。
不过挺出乎他意料的是,或许是之前的发言和这段时间的相处吧,尽管还残留着畏惧和害怕,但是别说是恶意了,连不服和委屈之类的都几乎没有。
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崇拜、敬畏、信任甚至还有一点钦慕?
尤其是以邱浩然、吴明、潘正豪为首的一群人,刘久安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了。
这也是他接过酒杯后,看似毫无防备直接喝的原因之一,他想试探一下。
最终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终究是他和空气斗智斗勇了,这也是他放任莫景轩和他们打成一片的原因。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并不奇怪。
他当时除了战斗-狂怒受限于其他属性的限制不能发挥全力,可其他的属性和特质是完全放开了打的,而且他是几乎是按照恶意的大小一个个点杀过去,最终数百个人里也就剩下正正好好三十个人,这还是包括了大学四人组的数量。
算上不算上人的渣滓和同流合污的废物,他们的尸体后来都被他堆到一起,和他们残害和作践的受害者们一同埋了。
剩下的自然就是意志坚定,没有同流合污的家伙。
几乎是一成的比例,加上他之前亲自试药、试毒,还给他们敷药,他的武力和行动都在告诉众人,他能带着众人活下去。
这或许就是一种集权的雏形吧,刘久安默默感叹。
……
任梓迁挪了挪身子,重新回到了方碑的阴影下,这太阳还是太毒了,他可不像是那群能在太阳底下开烧烤派对的家伙。
他看了看自如坐在日光下却表现得云淡风轻的刘久安,又张望着瘫在汐木旁边的同伴们。再一次感叹了一下人和人之间的参差之后就继续画着地形图。
虽然因为那群非富即贵的阔佬,他被“自动”调剂到语言专业,可是他一直都对理工科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在课余时间花了点心思学了学,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天能用上。
再和记忆中的参考书对照了一下方法,任梓迁不得不感慨命运的无常。
远处的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了,从早上开始被群殴了一顿,又被指派去探索收集,然后又是一次宴会。不论是体力还是情绪的大起大落都足以让人筋疲力尽,再加上酒足饭饱之余,是以陆陆续续都开始休息了。
傅迪擦了把汗,和王老师对视了一眼,难得平静下来的环境让有点神经衰弱的中年人睡意朦胧,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他叫起来。
傅迪看了一眼睡在人堆里的田鹈鹕,只能一个人去和任梓迁沟通,他和这位同学平时不太熟悉,但是这次却被他们拖累了。
在他了解了事情始末之后,就决定要和任梓迁聊一聊,毕竟再怎么样当面和人家道谢总是要的。田鹈鹕是个糊涂鬼,王老师是个除了研究也没什么才能的人,还是单身。
傅迪在想到这些的时候,无奈之余还有点气愤,他应该早点发现不对的,不然也不用平日沉默寡言甚至表现的有点社恐的任梓迁来沟通和交流了。
要知道那位可是之前在首都大学的某个知名圈子里非常著名的传奇学长啊,是和皇嗣闹了矛盾居然能先让对面赔礼道歉的狠人啊。
不过看任梓迁的样子估计是不清楚的,傅迪走到了他身边,看到了任梓迁专注的样子,这般想道。
任梓迁感受到有人靠近,抬头一看发现是傅迪,只见他快速的瞄了一眼大人,就挨着他在阴影里坐下。
任梓迁说:“傅迪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傅迪笑了笑,说:“我是来道谢的,之前的事真是多亏你啊,不然我们能不能坐在这里还是两说呢”。
任梓迁转头盯着傅迪的眼睛,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位平日里眼高于顶还有点幼稚的同学。
傅迪自嘲一笑,说:“怎么,觉得我是个富家少爷就不会说人话了吗?可人总要醒的,在过去靠着家里的关系和祖宗的荫蔽,我还能和你这样的天才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班上,可是在这里……”
说着他朝着刘久安的方向努了努嘴,继续说道:“那位才是老大,极致的暴力往往代表着绝对的权威,更别说那位之前就是‘宗师’,从方碑里出来后更是直接‘飞升’了,连昔日神农氏的壮举都不在话下。倘若再没点自知之明,就现在的团队氛围,像我这样勉强和权贵沾边的,哪天怕是要拿来祭旗啊”。
任梓迁皱了皱眉,自然不是因为傅迪说的功利而不适,曾经身为班长和学生会某部的部长的傅迪,平日里也没少帮助他。
而是“宗师是什么?”任梓迁好奇的问。
傅迪没有意外,任梓迁身为工人之子的家境他也略有耳闻,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
毕竟过去像他这样在这样一个攀比的环境里格格不入的坦荡家伙就是一股清流,正因为如此也没有人和他接触,所以这些在他们看来很酷的逸闻都没分享给他。
于是傅迪解释道:“那位可是我们的学长,当年在校和一位皇子有过矛盾,‘宗师’这个概念就是当初这件事后流传出来的”。
看着认真倾听的任梓迁,傅迪也是来了几分兴致,他说:“你现在应该也猜得到,那次是皇子吃亏,算起来那位还是当朝皇帝的胞兄,当时据说是带了二十来个大汉气势汹汹的来找学长的麻烦”。
傅迪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喝了一口潮汐血,继续说道:“然后学长一人就打的他们抱头鼠窜,我后来赶过去凑热闹的时候已经快结束了,不过好运的看到了一个名场面,学长把那个皇子像扔一块布一样扔到墙上,那时我很疑惑怎么这么轻连一点伤都看不到,甚至连声音都很小,就这还叫的那么大声。结果你猜怎么着?”
任梓迁的兴趣已经被彻底调动起来了,他问道:“怎么说?”
傅迪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潮汐血,舌头都在麻醉的影响下有点大了,他使劲咽了咽口水,说道:“那后来躺了一地的家伙,不少人都落下了终身残疾。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个皇子,看着没伤,甚至连淤青都没有,结果全身上下六十多处骨折,在皇室专供的医院里躺了整整一年,最后直到学长毕业之前,那个皇子都没出现在学校里”。
任梓迁有点无法想象,他问道:“可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件事普通人不知情我可以理解,连我这个在校生居然也没听过?”
傅迪嘿嘿的笑了两声,说:“最关键的来了,在这事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被那四家还有一些我一点都找不到来源的势力联合起来逼迫皇室把事情给压住了”。
看着任梓迁震撼的神色,傅迪继续说:“现在知道了吧,要只是惹了事被退学那顶多敬他算个汉子,可惹了事还把事摆平了,那才称的上‘传奇’。
“后来学生会里那群少爷小姐向家里打听过了,可大老爷们全都讳莫如深,再三追问下也只是给出了‘宗师’两个字”。
任梓迁撇了撇嘴,说:“你这不是还没说到点子上吗?”
傅迪拿水漱了漱口,说道:“别急吗,潮汐血劲头有点大。
“你也想象的到,那群‘天龙人’的做派。
“花了一堆钱,用了各种关系,甚至有些人把族内不要招惹学长的警告当作耳旁风。最后还是一家的长辈看不下去了,在各家的默许下,把我们这群小辈聚到了一起交代清楚了。
“然后我们才知道古代霸王之流的猛将还有修道成仙的传说不完全是假的,有那么一批人,飞檐走壁、凭虚御空、以一挡千等等俱是不在话下,他们有很多称呼和流派,国内有修玄、习武、练气,国外更是五花八门数不胜数。”
傅迪捋了捋舌头,他的体质还是比不上那些经常运动的人,在说了一大段话之后还是要缓缓。
任梓迁则是在默默消化这些信息,过去的世界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吗。
傅迪继续说:“其实这些人大多也都是花架子,剩下多数是刚入门的,也就表演个戏法和强身健体。特别是近代以来热武器和信息化的铺开,让这些古老而守旧的存在越发尴尬起来。
“但是宗师还是不一样的,古代形容他们‘咫尺之间,人尽敌国’可不是虚言。就算是现代,这些触碰到人体极限的怪物也是有着特殊的战略地位。虽然比不上最终的威慑,可在有些方面犹有过之。
“你可以想象一下,可以瞬间改头换面,连指纹都能改变的人做起潜入来有多恐怖,甚至他本身就是能和坦克周旋、用上一些工具就能引发大楼坍塌的战斗力学大师了”。
傅迪感慨着补充道:“而且据说还有的精神方面的宗师还能用意念影响现实,甚至是操控普通人的,啧啧啧……”
任梓迁听着这些话,瞳孔几次缩紧放大,最后摇着头用不知何时有点沙哑的嗓音说道:“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些,谢谢你告诉我”。
傅迪摇了摇头,说:“倒也不必,只要你活着,在现在这个环境下总会知道这些的,我们算是学长的第一批班底,总是瞒不过去的,况且也不需要瞒着。你要喝水吗?”
任梓迁接过了傅迪递过来的水,道了一声谢,喝了几口果然好多了。看着眼前直到现在才算正儿八经谈了一次话的同学,他还是认真的感谢道:“还是要谢谢你,你本可以不用说的”。
傅迪看着对方真诚的眼神,毕竟还是学生,难得有些窘迫,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算什么话,总是我们被你保护了,反而是你来谢我了,而且你也是因为之前被我们排挤才不知情的,天底下可没有因此向别人道谢的道理”。
不等任梓迁回复,傅迪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么一看,曾经的世道是怎么回事,像你这样的努力的人被打压排挤,我这样不学无术的家伙却能凭着家世一路顺风顺水,这可真是……”
任梓迁摇了摇头,这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他说:“封锁是全方位的,在我考上大学之前都没见过多少电子产品,首都和其他地方几乎是两个世界,我当初学习用的是普通本子,可你们都在用平板和手机。甚至我爸看新闻还在看报纸,因为在我的家乡只有报纸是被允许通行的。”
傅迪:“这我倒是有所耳闻,信息和人员流动一直是重点限制的地方。还有科技水平和物质水平,首都之外都是上个世纪战时水平”。
任梓迁点点头,补充道:“我的父母每天一睁眼就是看得到头的未来,我……真的不想过上和其他人一样的人生。所以努力学习,虽然最后还是进入了大学,可是首都没有我的位置,普通人寸步难行”。
傅迪咧了咧嘴,说:“普通人看不到希望,可我这种难道就能看到了?只是所处位置的高低而已,不过是一场又一场轮回”。
任梓迁看了一眼坐在方碑旁边的另一个人,向傅迪问道:“你说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傅迪顺着任梓迁指示的方向看了看,说:“可能吧,希望吧。他……不像是食言的人”。
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任梓迁岔开了话题,与傅迪继续聊着天。
未来……谁能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