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两个儿子后,在这一年的十月十号,悲剧发生了。这一天陶之章一大早去了邻县去办事,上午10时30分,空袭警报拉响;大约10分钟后,日机30多架飞临自贡上空,轮番对盐场厂房和闹市区进行轰炸。他知道消息后马上赶回家,沿途都是在燃烧的房子和大街上大大小小的弹坑,还有人们的哭喊声。来到家门前,房子倒算完好,但是妻子和儿子并不在家里,应该是听到防空警报后躲进了附近的防空洞。到了防空洞一看,防空洞也被炸坍塌了,他冒着高温走进去寻找妻子和孩子,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已经烧焦的妻子和儿子的尸体。他忍痛抬出了她们后,用黄包车拉去郊外的小山岗上草草掩埋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他天天在小山岗上发呆,很多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店里的伙计轮流给他送饭送水,他晚上就在坟边睡,日夜地守护着他最亲的人。
从小山岗回来后,陶之章解散了商号,加了了当时的民间救护组织“励进会”,开始了他六年的救护伤兵和伤员的义务救济工作。在日记中记录得最详细的是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7月,日本飞机对自贡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空袭,顿时整个自贡成为一片火海,到处是尸体的残肢,当时陶之章就在日记中写到,侵略者对无辜平民杀害的惨烈程度比清政府当年镇压太平军队时在清理战场时看到的情况还要严重。
这场空袭后,他也不知到从哪里搞来了大量的粮食和医疗用品跟药品,分发给受害的老百姓。当时虽然环境相当恶劣,但大家始终能团结一致,不分你我,对身边需要救助的人,大家都会全力以赴,尽量安排妥当。他除了白天的日常救护外,晚上还要看护三十多个被吓疯了的居民,不让他们跑到大街上乱跑乱叫。
在这段时间,他总能在物资比较缺乏时能够从附近的县里调过来大量的粮食和从成都等大城市买来大量的医护用品和药品,日记里都有详细的记录。天一估计他应该是藏有一笔不少的财富,应该是黄金,日记中也有他经常用大量的黄金来兑换金圆券的记载。再加上他在1973年大量购买粮食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在县城大量购买物业,因此这笔财富的数目应该很可观。
但天一觉得,这些财产不知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抚平了多少人的伤痛,如果这笔财产现在还存在于某个地方,就让它存在下去,虽然等不到它的主人,它代表的是主人的一种精神,这种精神是不允许任何人去侵犯的。他决定不从他的财产方面去考证日记的真实性,出于对这位前辈救助精神的尊重,他不愿意去探究他的财产。
在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他陆续收到了两个儿子的荣哀状,他早已有心理准备,把两张荣哀状分别放在之前的两个箱子里留作念想。天一在日记中查到他们的名字分别叫陶庆森和陶庆礼。他就交代外事科的何秘书在他的地下室里寻找这两份荣哀状,同时去查找当时救助组织“励进会”的详细记录。另外天一在读日记时发现了一处被他反复提及的生活细节,他上厕所的时间比较长,有时发生了某些事比较急,他就反复地在埋怨,天一认为这是他患有先天性输尿管错位这种先天性疾病的病征,他就请解剖科的来核实标本是否有该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