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季让章府的青石板泛着冷光，章盛悦的绣鞋刚踏上嫡母院落的台阶，指尖便触到廊柱上的水波纹机关——暗格被撬动过的痕迹，混着极浅的腐叶味。她望着嫡母房内翻倒的博古架，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紫檀木匣上，匣底残留的毒指甲粉末，正是庶弟章明远惯用的「腐骨毒」。
「姐姐可算回来了。」庶妹章明雪的冷笑从身后传来，十二名侍女排成扇形，袖口绣着的三瓣梅纹里，藏着镜水阁「查案」的机关铃，「母亲的镜水阁玺丢了，妹妹们都猜，是姐姐怕庶支夺权，所以……」
章盛悦忽然转身，指尖划过廊柱机关，十二盏琉璃灯应声而亮，灯光映出她眼中的泪光：「父亲最看重的传家宝丢了，妹妹们说我私吞，不如剜了这颗心给她们看。」她踉跄着撞向香案，鬓边银簪的水波纹恰好扫过暗藏的「滴血认玺」机关。
祠堂的木门轰然推开时，章明远的蟒纹披风带起穿堂风，腰间挂着的，正是嫡母房中的青铜钥匙。他盯着香案上的血珠，忽然轻笑：「大姐这是唱哪出？镜水阁玺若是丢了，父亲回来——」
「明远弟来得正好。」章盛悦忽然抬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泛着冷光，「嫡母密室的机关锁，需要三房血脉才能开启，而锁孔里的腐骨毒粉末——」她指尖点在对方袖口，「与你泡指甲的毒，气味分毫不差。」
章明远的瞳孔骤缩，手按剑柄的指节泛白：「大姐莫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章盛悦忽然甩出袖中银瓶，「凝血散」的粉末在两人之间炸开，章明远的鼻血突然狂喷，滴在青砖上竟凝成毒蛛形状，「腐骨毒发作时，指缝会渗出黑血——就像三年前，你害死二房姨娘时那样。」
侍婢们的惊呼声中，章明远踉跄后退，发现自己的指甲缝果然渗着黑血。他忽然想起，今早撬锁时，指甲曾被机关划破，而章盛悦的银瓶，正是嫡母房中的「止血药」——此刻却成了揭露他的毒引。
「交出玺印，我替你向父亲求情。」章盛悦的机关伞「咔嗒」张开，伞面水波纹映出他腰间鼓起的暗格，「或者，让父亲看看，你私刻的镜水阁玺，和赵通的密信。」
章明远的冷汗浸透重纱，终于从暗格取出鎏金玺印，印纽的寒蝉纹上，还沾着他的毒血。章盛悦接过玺印的瞬间，伞尖划过他腰间的密信，火漆印上的千日红毒香，正是赵通的独有标记。
「大姐果然什么都知道。」章明远忽然惨笑，「你以为拿到玺印就赢了？父亲和赵通的密信里写着——」他忽然指向香案暗格，「毒宗宗主必须是听话的傀儡，而你和禾九溟，不过是章氏养的血蛊！」
章盛悦的指尖在玺印上顿住，香案暗格应声而开，露出半封密信，父亲的字迹在霉斑下格外刺眼：「禾九溟若不听话，便取盛悦血，重养新宿主。」她忽然轻笑，笑声混着窗外的雨声：「所以你以为，偷玺是为了夺权？不，是为了让父亲知道，庶支连机关锁都破不了。」
章明远的瞳孔骤缩，这才发现，嫡母密室的机关锁，早在三日前就被换成了镜水阁「嫡支专属」的水鬼阵，而他的腐骨毒，根本无法破解。他忽然想起，章盛悦方才的「哭诉」，每一步都踩在机关的启动点上，分明是早就布好的局。
「带他去地牢，」章盛悦将玺印按在香案，寒蝉纹与桌面的水波纹重合，暗格深处传来机关转动声，「给父亲的信，就说庶弟私通内厂，意图谋反。」她转身时，伞尖划过章明远的衣领，露出底下的秦王狼头刺青，「对了，把他指甲缝的黑血，拓成毒蛛状，随信送去京城。」
侍婢们拖走章明远的声音消失在雨幕中，章盛悦忽然抚摸玺印上的寒蝉纹，触感与禾九溟的寒蝉玉牌完全一致。香案暗格里的密信，除了父亲的手谕，还有半张泛黄的纸页，画着的正是毒宗地宫的入口——与她和禾九溟合璧的《毒经》残卷，分毫不差。
「阁主，家主的船队已过鄱阳湖。」绿萝的声音从梁上传来，「随船送来的，还有赵通给庶子的密信副本。」
章盛悦忽然轻笑，将密信塞进玺印暗格：「通知夜蛛细作，把章明远的狼头刺青，『不小心』让秦王知道——就说，庶弟想用玺印换北疆军权。」她望着窗外的梅树，花瓣落在玺印上，竟自动拼成毒蛛与镜水交织的图腾，「父亲不是想养傀儡吗？那就让他看看，被豢养的血蛊，如何吸干饲主的血。」
雨，越下越大。章盛悦握着玺印的手，忽然触到印纽寒蝉的眼睛——那里刻着极小的水波纹，与她腕间的银铃暗纹一致。她忽然想起，禾九溟在北疆说的那句话：「毒宗的血，从来不是任人抽取的饵料。」
此刻，香案暗格深处的机关仍在转动，那是镜水阁「斩庶」的最终机关，而章明远的惨叫，正为这场嫡庶劫画上句点。章盛悦知道，当父亲收到盖着玺印的「庶子谋反」信，当赵通发现自己的密信被曝光，江南门阀的嫡庶之争，终将变成她和禾九溟手中，刺向章明修的，最锋利的毒刃。
玺印在掌心发烫，章盛悦忽然轻笑，笑得比梅雨更冷。镜水阁的玺，从来不是权力的象征，而是毒宗圣女的信物。如今，她握着这枚沾满庶弟毒血的玺印，终于明白，所谓的家族暗战，不过是她和禾九溟棋盘上的，又一枚可利用的，带毒的棋子。
而那封藏在暗格的密信，那句「毒宗宗主必须是傀儡」，终将成为点燃父女反目的，最后一根毒蛛丝。因为她清楚，当禾九溟收到章明远的狼头刺青拓片，当皇帝看到盖着镜水阁玺的「秦王谋反」证据，属于双生蛊宿主的，真正的，颠覆一切的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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