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幻侠小说 > 王座的距离 > 圈里圈外:合力不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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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皇宫的第一件事,汀尔就先后传见了费拉德、波尔曼尼,这个他较为信任的内务总管以及看好的“安全保障者”。汀尔令前者召集众议会成员,而更重要的,想要知道后者的城池守备队的组建情况。

话说前几日汀尔宣布挪用进行黑米贸易的费用,用以组建新的、听命于自己的部队。在思考再三后,汀尔与波尔曼尼确定了这支军队的名字——“城池守备队”,将人数控制在1500到2000人,并且已经征召完成。虽然相较于王国·维的首都圈军队(8000人)只是寥寥无几,但其在桑德城中的布防只有3000人,也算是能够有与之抗衡的资本。

在得到波尔曼尼忠诚的敬礼后,汀尔大步迈向了议会中央——属于摄政议会会长的宝座。即使不及上方那座用纯天晶石打造,象征着最高权力的王座,这也是离它最近的一张席位。

环顾了一圈,唯独不见王国·维和黑格的身影。而黑格还在越斗调查暗黑法师的事情,分身乏术,自然是缺席会议了。

“军事统帅在哪里?我有要事相商。”汀尔的目光投向费拉德,费拉德支支吾吾的,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财政总管兰里捋了捋他华丽的紫边丝绸服饰,朗声说道:“前些日子,汀尔会长宣布组建一支独立于王国·维的城池守备军,王国·维在早会结束后便悻悻离去,所以我斗胆猜测,他绝对有所图谋,且对会长不利。”

汀尔刚想询问兰里,却被派先手打断。只见派依旧舞动着他的焦黑匕首,只是其紧锁的眉头与灵活的动作形成了些许反差:“兰里大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如此猜忌他人,这不正是信任崩塌的开始,议会分崩离析的前奏吗?我相信王国·维将军还没愚蠢到,因为一支独立于其指挥的城防部队而与所有人为敌。”

兰里听闻派之言,随即放声大笑,一边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信件递给汀尔:“忘记告诉你们了,我刚刚所说的并非揣测,它就是事实。”

汇聚起来的文字让人忧虑:汀尔妄图控制议会,废长而立其所信。维虽有兵权,奈何汀尔善于心计,拉拢人心,祸乱朝纲,国家有大厦将倾之危急。望君为国家计,为天下黎明计,为君前途计,率部来京,共保桑德II顺利登基。——王国·维。

见汀尔眉头紧蹙,派赶忙说道:“此信的内容蹊跷,真实性存疑,会长——”派尚未说完,兰里便拿出了自己搜集到的王国·维的笔记。将两者一对比,几乎吻合。

费拉德转身和派悄悄说了几句,随后派便想转身离开。

兰里一把抓住派的衣袖,一脸贼笑地说道:“我们的派大人果然是贵人多事,还没商讨完这件性质恶劣的事情,便想着匆忙离开。”

派厌恶地将兰里的手拍开,整理了一下衣袖:“兰里大人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掌控全局了,到底谁关系着社稷之稳定,你我自己再清楚不过。汀尔大人,派目前有要事在身,恳求您能让我离开议会厅。”

汀尔心中犹豫不决,环顾四周,众人神色各异,在汀尔眼里,众人身后仿佛延伸出了漆黑的影子,这些影子聚集在一起将汀尔包围,敞亮的议会厅顿时陷入了混沌。混沌之中,剑刃出鞘之声早已传入汀尔耳中。

我只能相信我自己。

“派兄,请理解我的难处,如果你的任务甚是紧急,可将其托付给波尔曼尼。从现在开始,所有宫廷人员禁止离开皇宫,直到王国·维被找到。”汀尔冷峻地打量着所有人。

“在这种紧要关头,无法确定军事统帅是否参与叛变的情况下,我提议擒贼先擒王,封锁首都,找出王国·维为上。”兰里捻着自己的短须,一脸大义凛然地看向汀尔。

费拉德则露出了怀疑的神情,缓缓说道:“您将我等禁足,我非常理解并支持您的看法。如果此信内容属实,那按兰里大人的方法也确实可行。不过,我有两点异议。其一,派的任务有保密性以及局限性,无法交付给波尔曼尼,您如果信不过派,我可以以自己的性命做保,换取其暂时的自由。其二,信中的内容并没有得到核实,我认为此时封锁首都反而会激怒王国·维,把小事酿成大祸。会长,您必须得多加思量,不可因为一时糊涂让动乱丛生啊。”

“既然费拉德老弟如此担保,那我也不得不相信其重要性,那派大人,请离开议会厅并继续完成你的任务。”汀尔示意波尔曼尼上前,将自己的兵符递给了他,“不过王国·维的事情,我感觉兰里说得很对,想必王国·维赤胆忠心,不会为封锁而动容,更不会大动兵戈。”

望着波尔曼尼拿着兵符远去的身影,费拉德暗自叹息。不过这些举动汀尔都看在眼里,他拍了拍费拉德的肩膀:“我只是做个两手准备,你要是知道王国·维在哪,就告诉我,我自然会前去找他对峙。如果我找不到他,自然只能封锁首都。”

费拉德看着汀尔深邃的蓝色瞳孔,长叹一口气:“王国·维去了哪,我亦不清楚,不过我的眼线前天看到他有找过玛丽皇后,随后匆匆离开了首都。想必您也没必要让我们禁足了。”

“他已经离开首都了?离开前还找过玛丽?”汀尔无比震惊,他没法将玛丽和王国·维联系在一起。玛丽先前有求于自己,难道自己差点成为了她手中的一枚棋子?费拉德得知消息却不走漏任何风声,不到最后一刻是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看来费拉德的立场也变得模糊了,汀尔暗自覃思。

先不论王国·维为何会惧怕自己的城池守备队,他能调动的兵力可是在自己之上。兰里这人是有些缺点,而且还不少。但他此番提供的机会却可以让自己扳倒王国·维,让自己独霸京城。目前还是观察局势,如果要行必要之恶,兰里是一个潜在的合作对象。

看着汀尔来回踱步的样子,兰里内心窃喜,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依我之见,伯爵您不如亲自带些许侍卫,直接前往皇后住所盘问玛丽皇后,这王国·维可是潜在的乱臣,您过去也是师出有名。“

汀尔听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兰里,兰里撞见这犀利的眼神显得猝不及防,赶紧转移了目光,低头把玩起了自己的宝贝戒指。汀尔轻哼一声,用力一甩战袍,快步走出了议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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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回头望去,发现并没有人在跟踪自己,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引着马来到了一处客栈。

这家客栈坐落在一座偏僻的乡村,门口罗雀。走进客栈,王国·维环顾四周,只有一桌客人。王国·维心里大喜:这样肯定不会被认出来。

离开首都的时候太急,身上的盘缠也没带够。眼见服务员带着菜单走了过来,王国·维将自己的蓝色面巾往上拉,用以往更低沉的音色说道:“一块黑麦面包,再来一杯麦芽酒。”

就在枯燥的等待中,忽然一阵谩骂声吸引了王国·维的注意,原来是那唯一一桌的顾客起了争执。

眼见情况愈发严重,王国·维无奈起身,将二人分开:“有什么事到外面去争论,不要影响别的顾客。”

两人分别一壮一瘦,壮汉满面胡茬,凶神恶煞地打量着王国·维,另一位瘦子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扭过头轻哼了一声。

“怎的,他骗了我的钱,我还不能要回来了?”壮汉率先开口,朝瘦子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我看你这人爱管闲事,倒也性情,我不伤你,你别再掺和便是!”

说罢,一把推开了王国·维,朝瘦子走去。

瘦子也不多言,拿起自己的扇子,朝不断逼近的壮汉猛的一扇。

“倒,倒,倒!”瘦子直念三个倒字,壮汉丈八摸不着头脑,正欲出拳,突然感觉浑身使不上劲,扑通倒地,不省人事。瘦子将扇子折好,和个没事人一般,坐回原来的位置接着用餐。

王国·维在桑德城待了至少六年,见过一些魔法和炼金术,但起效如此之快,三息内便使人昏迷的,他尚未领教过。

好奇心使然,王国·维坐在了壮汉的位置上,招呼服务员再加两份香肠和一杯麦芽酒。瘦子不紧不慢地吃了口奶酪,又喝了口酒润喉,看样子并不想进行对话。

“兄台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出了首都圈,治安可就没那么好了。”王国·维打破了两人间的静默。

瘦子又喝了一口酒,淡淡说道:“自作孽的亡命之徒罢了,云游四海,走向死亡。”原本在小憩的王国·维顿时睁开了眼睛,这家伙可不简单,让他想起了曾经遇到过的一位故人。

王国·维附耳低语道:“你应该是卡拉教徒吧。”

瘦子愣了神,咽了咽口水,随即喝了口酒:“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辛特雷大陆不过就这么点地方,而你们被永远栓在了这片土地,成为这片土地的奴隶。”

王国·维淡淡一笑,不再多言。吃完自己的那份,起身向店主付了钱。瘦子抬头瞥向王国·维,叹了口气,又站了起来:“我不希望欠别人人情,我便和你一道同行。”

店主纳了闷,这昏迷的壮汉,自己该如何处理。他刚想叫住二人,却发现两人早已无影无踪。

驰骋在小路上,王国·维分享着自己的经历,又顺势问起了瘦子的姓名。

“狄伦。”瘦子简单的吐出了两个字。

王国·维笑了笑,又询问起对方对《卡拉秘卷》的看法,狄伦瞬间打开了话匣,两人开始攀谈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已经离开了圣地城,也就离开了中心地域。

商人,工匠来往频繁,而教士在这里相对较少。路边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铁匠卖力地挥舞着大锤,打造出上好的武器和工具,市民们在集市采购着日用品,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王国·维心里很不是滋味,中心地区接纳了许多河东难民,规模之大让桑德一世不得已将圣地城封闭,并对来往流民进行审查。桑德一世已死,但他的流民审查制度尚存,来的路上看到守卫百般刁难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他们惊恐万状的神情以及无力的祈求被熟视无睹。

这里最接近首都圈,也是工商业十分发达的地区——下休伦。休伦地区被拉姆山脉一分为二,山脉之上为上休伦,反之则是下休伦。上休伦地区较为贫瘠,且往来不便,需要经过河东地区运送税收和物资。河东地区诸侯遍布,近几年战乱频繁,治安动荡,让上下休伦的沟通愈发受挫。桑德一世在世时有心想要解决这一问题,但碍于国库空虚和身体问题,不了了之。

“马上就到下休伦地区了,我有求于下休伦公爵,若是你不想与我同去,我也不拦你。”王国·维回头看向狄伦,却发现他正在翻阅着《卡拉秘卷》。

狄伦合上书,轻轻放入自己的随身小包中:“我会在离城的客栈停留一段时间,等你办完事,前来找我便是。”说罢,狄伦便融入了繁忙的人群,再也认不出来。

王国·维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休伦的中心——班尔德,想要入城,远远看见城门口声势浩大的阵仗:由军队和侍卫开路,士兵们身着铁甲手执利刃,侍卫则擎着象征金莱顿家族的双刀旗,吹响号角,鼓舞士气。紧跟前军的骑士们背着双刀,骑着马缓缓前进,马咴儿咴儿地叫着,似乎也充满了必胜的决心。最中间的一人身披亮银铠,胯下的黑色战马踏步伐结实有力,每一步踏出,马蹄上的肌肉便如波浪般起伏,其精心打理的长发随风飘拂,左右各挂着两把剑。定眼一瞧,其人鼻若悬胆,面颊两边像刀削一般凹陷,粗壮的眉毛拧在一团,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便是赫兰·金莱顿,现在的金莱顿家族族长,尊贵的下休伦和上休伦公爵,休伦地区总督。

“赫兰!赫兰兄!”王国·维纵马前进,“吁”了一声,将马停在了两尺开外。这让本来警戒的士兵们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敌军。

“王国·维!你不是在桑德城里当军事统领吗,怎么有闲情雅致跑到我这来?”赫兰翻下马,缓缓走向王国·维,眼神中充满着狐疑。见王国·维伸出象征友谊的双臂,赫兰和其对望几秒,顿时两人相视而笑,拥抱起来。

“我正想要去打猎,王国兄可否赏脸一同前去?”赫兰抽出了自己的两把佩剑。王国·维自然知道这两把剑:青色的那把是青岩剑,用拉姆山脉产出的特色矿物——青岩矿打造而成,相较普通铁器更加坚固、不易断裂,也多用于盔甲铸造,可惜产量有限,六成都上缴首都去了。另一把剑看似普通,与一般铁剑无异,但剑上篆刻着的红色铭文闪烁不停,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懂行的一眼便能认出,这便是走遍全辛特雷大陆,都难能一遇的魔法纹饰。

魔法纹饰可以附在任何东西上,除了武器以外,家具、药水、食物、工具,甚至可以附在人的身上。

《卡拉秘卷》中确实有过关于魔法纹饰的记载:上古之时,神战麾下的勇士凶猛无比,齐心合力击溃恶灵才换得大陆的和平。而这些勇士终将老去,他们死后尸体逐渐腐烂,可他们的的精魄并没有散去,千百年一晃而过,这些精魄汲取天地之灵气,化作纹饰重现人间。附上纹饰的物品会产生盈盈亮光,不同颜色的纹饰具有不同的效果。

而赫兰剑上的红色纹饰,可以使其剑附上火焰。王国·维曾经见识过赫兰的“火蛇”:在教权之战中,王国·维被弗雷德麾下大将凯古里斯击伤,肩铠被其钉锤打碎,扶着左臂往回逃窜,而凯古里斯紧追不舍,胯下的黑色维利亚战马发出穿云裂石的嘶鸣,仿佛同仇敌忾,载着主人奋力追赶败者。见势不对,一旁的赫兰骤然引马杀出,只见其剑上的火焰蜷缩在一团,透过火焰看到凯格里斯的钉锤即将砸下,如此充满力量感的一锤,赫兰知道不可与其硬拼,只见其轻盈地向右侧偏移,左手顺势拔出青岩剑向凯古里斯挥去,凯古里斯招式大开大合,难以躲闪,这一击划开了凯古里斯的盔甲,顿时鲜血喷涌。凯古里斯吃痛旋身,左脚勾住马镫,双手拖住钉锤借力,想要顺势朝上击打赫兰面门,可赫兰好似早已看破,在两人不断逼近时猛然拉住缰绳,其胯下的白色休伦马顿时抬起雪白的前蹄,带着赫兰整体向后仰,凯古里斯的拖锤计失败,充满劲道的一锤打向了空中,空气感受到力量的涌动,休伦马哀嚎一声,似乎是打在了它的身上。赫兰抓住机会,右手拿剑向前一顶,那团火焰又猛的化作一条蛇的样子,露出獠牙,吐着炽热的信子,一口将凯古里斯吞噬,那凯古里斯坠于马下来回翻滚,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不过同时间赫兰也人仰马翻摔倒在地,其御马在地上抽搐不止,受了内伤,一命呜呼。接下来的事情王国·维便没有印象了,只是日后听说赫兰破敌有功,当了公爵。而凯古里斯之前的宝马,正被赫兰骑在胯下呢,还被其取名为凯古里斯,可谓是嘲讽拉满。

关于魔法纹饰的尾页,《卡拉秘卷》中还记载着一段文字:据说人间还有恶灵之亡魂,多蕴于诅咒之地。

不过亡魂化作之物在书中并无记载。不过后者的真实性受到了广泛质疑,誓徒们镇守着誓言之墙,无人能够进入诅咒之地。卡拉如何翻越誓言之墙,躲过誓徒,并考察那片“受诅咒”的土地呢?

收起思绪,王国·维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赫兰兄,我有要事与你相商,事关桑德II以及国家的稳定。”

赫兰原先和善的面容再次拧作一团,摆手说道:“你们陪同里昂出去打猎,我要回府处理要事。”一旁的首席骑士拱了拱手,但又迟疑地说道:“里昂想必会对您……”王国·维被这尖细的声音吸引,定眼一瞧,原来是米修拉。那家伙带着头盔,自己没有认出来。米修拉也是与自己在教徒之战中浴血奋战的兄弟,说兄弟可能有些不恰当,毕竟米修拉是一位坚韧的女战士。王国·维曾经还爱慕过米修拉一段时间,不过米修拉最后还是选择了赫兰,谁教他长得比自己帅,武艺还胜过自己呢。

“他是我的儿子,服从父亲的命令是他要做的事情!亲爱的,别再溺爱里昂了。”赫兰原先铿锵有力的声音,瞬间变得柔情。王国·维轻声咳嗽了一声,又向赫兰挑了挑眉毛。

赫兰顿时面颊通红,轻哼一声转身走去。两人骑上彼此的马,向班尔德城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