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的指节抵着天台边缘。
风灌进领口，他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轰鸣——和罗盘指针震颤的频率一模一样。
那道裂隙......还活着。他对着风说。
三天前星界波动突然变强，罗盘从指北针变成了烧红的炭，烫得他掌心起水泡。
别急着跳。
身后传来脚步声。
墨玄的道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半块星盘碎片。
他把另一块碎片拍在顾临渊掌心，归灵堂地窖的墙缝里抠出来的。
顾临渊捏紧碎片。
两块星盘严丝合缝，银纹突然亮起，在两人中间投出虚影。
裂隙未愈，誓约未尽。墨玄盯着虚影里的古字，喉结动了动，我师父说过，星界裂隙像活物。
会愈合，也会...
复发。顾临渊替他说完。
他想起昨夜心口那团火，烧得肋骨生疼，和我体内的东西一个德行。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清寒的锁链划破空气，都上来！
疏月出事了。
密室门被撞开时，林疏月正跪在蒲团上发抖。
她的指尖掐进掌心，血珠顺着腕骨往下淌，滴在地上的朱砂阵图里。
疏月？顾临渊冲过去要扶她，被她反手抓住手腕。
她的瞳孔闪过一道金芒，像被风吹灭的烛火，转瞬即逝。
但顾临渊看清了——那是和他金瞳同色的光。
疏影......她的声音发颤，我听见她说话了。
她说若星再陨，誓须重启。
柳清寒倒抽一口冷气。
归灵堂的引魂灯在窗外明灭，疏影是你记忆里的名字？
是......林疏月松开手，冷汗浸透后背，可我之前以为那是我编的。
先别说这个。韩千羽踢开脚边的断香，他的玄铁剑搁在膝头，北境有座古塔，藏着旧誓殿没公开的手札。
我师父说过，星界裂隙第一次出现时，旧誓殿的人在塔里刻了东西。
去北境？柳清寒皱眉，监察司的影卫三天前就进驻城郊了。
楚昭然要收网，这时候往外跑不是找死？
找死总比等死强。顾临渊抹掉林疏月掌心的血，楚昭然要抓我，要留疏月的命。
我们走，你们断后，反而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墨玄突然按住星盘。
虚影里的古字开始扭曲，命理线乱了。
容霜在算什么？
容霜的算室飘着焦糊味。
她攥着半块炸裂的玉简，指缝里漏出黑灰。
案上的命纹图原本是金线，现在全烧成了血红色。
誓劫......她对着窗外的月亮喃喃，天机阁三百年没见过誓劫了。
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
她猛地抬头——东边的云堆里有雷光在滚，紫得发暗，像被血泡过的琉璃。
另一边，北境的破庙里，尉迟曜把密令捏成碎片。
残卷上的血字还在渗血，在顾临渊到古塔前设陷阱。他摸了摸腰间的旧誓银环，那是师父临死前塞给他的，当年师父说旧誓是为了守护，可现在......
尉爷？手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山脚下有队影卫，扛着镇灵棺往这边走。
尉迟曜扯下银环。
环内侧刻着守誓二字，被他磨得发亮。
他突然笑了，把银环套回腕间，去牵马。
我们去会会顾临渊。
归灵堂的议事厅里，烛火跳了三跳。
顾临渊把罗盘塞进林疏月手里，你拿好这个，万一走散......
不会走散。林疏月打断他。
她的指尖还在抖，但眼神比刚才稳了，我能感觉到，那道裂隙在等我们。
等？韩千羽抽剑出鞘，剑锋映出窗外的云，等你们去送死？
等我们去重启誓约。林疏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里还残留着金芒的热度，疏影说的。
柳清寒突然拽开窗边的布帘。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只漏下一线光，照在顾临渊脸上。
他的金瞳突然大亮，像两颗被点燃的星子。
看东边。他指向天际。
众人抬头。
远处的雷云正在翻滚，比之前更浓，更黑。
一道紫光突然劈开云层，像把淬毒的剑，直指北境方向。
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了。顾临渊按住心口。
那里的火又烧起来了，比昨夜更猛，像要烧穿肋骨，烧出那个被封印了百年的答案。
林疏月握紧罗盘。
指针这次没转，稳稳指着北方——那里有座古塔，藏着旧誓的秘密，也藏着他们的命运。
窗外，归灵堂的引魂灯突然全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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