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司墨宸移步入了冉霜蘅的洞府,眉头又是一蹙。

与木楼精致的外表截然相反,内里的布置极为寒酸。

仅一张床,一个蒲团,一盏油灯,还有个摇摇欲坠的木桌。

这么些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他轻叹一声,抬手一指,磕碜的家具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全新的家什,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华美。

做好这一切,他温和嘱咐了几句,身形就消失在原地。

冉霜蘅盯着师尊方才立着的地方看了许久,确定他真的离去,才进入小楼。

小楼上下本只有两个房间,一层堆着杂物,一层修炼睡眠。

此时被隔了四个房间出来,看布置当是一间待客、一间栖居、一间修炼。

还有一间,特地置了丹炉,作炼丹之用。

冉霜蘅细细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奢华布置。

木桌是百年生的紫檀灵木,蒲团由醒神草织就,床铺看材质至少值数千灵石。

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是她在群玉峰做梦都想不到的奢侈品。

师尊的厚待,绝非单纯师徒情谊。

她并未被眼前的富贵迷惑,反而更加警觉。

前世的教训已经让她明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既来之则安之,日后境界突破,有的是机会还他的恩情。

她暗暗记下这些物什的价值,不甚明了的也记下模样,得空就去打听清楚。

不知师尊的真实目的,她不安心。

被嘱咐了暂时不要修行,她决定先侍弄院中灵田。

在群玉峰时,陆临渊专属的灵草是她负责打理,经验算是丰富。

墨月峰的灵田虽更加珍稀昂贵,但冉霜蘅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专心侍弄起来。

夜里,躺在松软床垫上,她迟迟难以入睡,笑骂一声身在福中不知福,逼着自己阖上眼皮。

次日。

她顶着黑眼圈起床,昨晚果真没有睡好。

炼气修士远未到神满不思睡的境界,冉霜蘅打着哈欠,开始侍弄院里的花圃灵田。

不知过了多久,忙活半天的冉霜蘅抹去额头细汗,正想小憩一会。

抬头就看到立在一旁的司墨宸。

“师尊。”

她直起身子,不卑不亢地喊了一声。

司墨宸眼神复杂,似是观察徒儿的一举一动。

难道侍弄灵草的法子不对?

念至此,她抬起眸子:“我没有侍弄过这些珍稀灵植,还请师尊指点。”

司墨宸眉头微挑,似是惊讶。

看到师尊的眼神,她已经开始思索是不是要换个地方修行。

“不必。”

低沉嗓音传来,冉霜蘅却再无面对陆临渊时的局促不安,坦然地盯着他。

她不再是那个会为了陆临渊一个眼神,就欣喜若狂的弟子了。

“这些不用你管,收拾一番,随我去剑洞。”

听了师尊言语,冉霜蘅竭力想让自己显得平静些,可眸子依旧亮晶晶的。

神霄宗得了师承的内门弟子,都有一次进入剑洞参悟的机会。

运气好的,还能引动问心剑,悟出剑意。

不过她筑基时的资格,被陆临渊以自己资质尚可为借口,转给彼时只有炼气五重的季悠婉。

在重重宝物的保护下,季悠婉没有悟出剑意,却提了三重的修为。

神霄宗得了师承的内门弟子,都有一次进入剑洞参悟的机会。

运气好的,还能引动问心剑,悟出剑意。

她自然是有资格的,只是当时陆临渊说,每一峰仅一人入内即可。

她资质尚可,参悟的机会应当让给小师妹季悠婉。

其他长老原先对杂灵根的季悠婉颇有微词,见到剑意后,质疑之语烟消云散。

只是惋惜天灵根的冉霜蘅,若入了剑洞定有更大收获。

此事被陆临渊轻飘飘的一句“她不需要”盖棺定论。

她越想越是不忿,体内法力随之沸腾,这对苟且师徒到底剥夺了自己多少机缘?

法力冲击经脉的剧痛让她瞬间清醒,连忙运功压制。

但痛意不断冲击识海,连维持灵台清明也十分困难。

“稳住心神。”

柔和暖意入体,冉霜蘅骤然清醒。司墨宸已抵着她的后心,缓缓传渡法力。

“你散功之前不过金丹,怎就生了心魔?”

暖意将沸腾的法力彻底安抚,她心中才腾起一阵后怕。

修士若生了心魔,轻则被其所困,耗尽寿元不得寸进,重则走火入魔,法力错乱而亡。

不经意间,她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是对那对师徒的执念太深了吗?

她微微眯眼,看来自己的道心还不够坚韧,剑洞之行正是当下最好的磨砺。

“师尊,我准备好了。”

……

片刻之后,师徒二人已至了神霄宗最古老的禁地,剑洞。

自洞外向内窥视,冉霜蘅瞧得内里的青石壁上剑痕纵横,是千年来问心剑斩出的罡风。

洞口有着重重禁制,只有七峰峰主拥有解开的手段。

司墨宸抬手打开洞口,日光入洞,问心剑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光。

她深吸口气,正欲迈步而入时,却有人喊住了她。

“大师姐且慢!”

一位女弟子气喘吁吁地停下,是季悠婉的头号跟班,丁雨薇。

她调整呼吸,挤出个甜美笑容,双手捧起一个锦盒。

“峰主料得大师姐一定会来剑洞,特意嘱咐我送来一道苍玄剑符。”

冉霜蘅神色一凛,没有伸手。

她与陆临渊做了五十年的师徒,早就看穿此人藏在骨子里的凉薄。

昨日在殿前广场狠狠打了他的脸,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退下吧,”司墨宸却将剑符摄在手中,淡淡应了一声,“霜蘅现在是你的师叔,下次再乱了辈分,按宗规可要罚了。”

不甘和怨毒在丁雨薇眸中一闪而逝,笑得却愈发灿烂,对着冉霜蘅恭敬赔礼。

“一时失言,师叔勿怪。”

丁雨薇垂颈敛眉,娇声细语间甚是真诚:“只是这一步登天的机缘,让弟子没有反应过来。”

“师叔能得司师叔祖青睐,定有过人之处,是雨薇唐突了。”

冉霜蘅挑眉,这是在说她不配么?

没等她回答,丁雨薇已被一道强风送出数十丈外,踉跄了好几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冷硬声音。

“剑符我收下了,群玉峰弟子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本座不介意越俎代庖。”

只一缕化神威压,不过筑基期的丁雨薇就被压得几乎神识破碎。

“多谢师叔祖。”

她叩了司墨宸不杀之恩,忙起身急匆匆地离去。

冉霜蘅收回目光,疑惑道:“师尊,您不怕剑符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