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莳面如死灰。
朱由检弯腰捡起一本《伤寒杂病论》,慢条斯理地翻着:“朕记得,太医院上月领了三千两银子采购止血药材?”
他伸手扶起马莳,动作温柔得像在搀一位老友:“马院使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吧?三朝元老啊…”
指尖划过对方官袍上绣的仙鹤补子,“来人,送马公去辽东。”
马莳刚松一口气,却听锦衣卫副指挥使袁彬阴森森道:“大帝,辽东大营缺医官…”
“哦?”朱由检挑眉,“那正好,让马公去教教伤兵——”他俯身,在马莳耳边轻声道,“怎么用舌头舔伤口。”
…
囚车穿过京城时,百姓指指点点。
马莳蜷在铁笼里,官帽早不知丢哪儿去了,花白头发散乱如草。
他原以为真要发配辽东,直到囚车拐进修罗场似的京营校场——
几十名伤兵正在烈日下哀嚎。
断腿的、肠子外露的、伤口生蛆的…血腥味混着腐臭冲天而起。
朱由检倚着囚车栏杆,随手抛给马莳一把小刀:“马公医术高明,想必不用药材也能救人?”
他指向一个腹部溃烂的士兵,“比如这位,朕看你用嘴替他吸脓血就成。”
马莳瘫软在地。
朱由检忽然暴怒,一脚踹翻囚车:“你们克扣伤药时,没想过他们也会疼吗?!”
他拔刀劈断锁链,揪着马莳的头发拖到伤兵前,“现在,舔干净!”
…
深夜乾清宫,朱由检摩挲着绣春刀上的血槽。
锦衣卫呈上密报:
马莳疯了,趴在校场啃泥巴说能治伤。
“啧,可惜。”朱由检摇了摇头,“朕原想让他试试‘人彘’新玩法…”突然扭头瞪向身旁的朱祁镇,“仍孙,你觉得朕残忍?”
“没,没有…祖宗圣明…”
“并非朕小题大做。”朱由检突然变得面色和蔼,语重心长道:“军队是社稷之保障,一定要善待兵士,切不可寒了他们的心。”
“祖宗所言极是…朕记住了…”
…
洪武朝,大明与北元的辽东决战在即。
这一天,朱元璋收到大将军徐达发回来的奏报,顿时大吃一惊。
北元军队竟然也配备了燧发枪?!
而且不论是外观和威力,与大明的燧发枪一般无二?!
“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无论如何也研制不出来如此高端武器。”朱由检微微一笑:“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有内鬼啊。”
“查!”朱元璋的声音像钝刀刮骨,“三天之内,朕要看到工部所有人的脑袋——或者真相。”
“用不着三天。“朱由检背着手往外走,老朱,赌十两银子吗?我午时前就能给你答案。”
…
军器局档案房霉味刺鼻。
朱由检踹开库门时,灰尘惊起一片飞蛾。
“晦气。”他随手拍死一只黏在唇边的蛾子,舌尖尝到鳞粉的苦味,“这地方多久没开过了?耗子进来都得打喷嚏。”
看守小吏举着油灯的手直哆嗦:“回、回殿下,自打去年秋天...”
“恩…”朱由检突然抽走他手里的灯,火苗差点燎着小吏的眉毛,“洪武十五年十月的借阅簿在哪?”
油灯照上积灰的木架时,突然“噼啪”爆了个灯花。
朱由检的指尖停在某页泛黄的纸上,指甲盖正好压住“蓝田”二字。
“哟,这不是我蓝大将军的宝贝弟弟吗?”
他吹了声口哨,纸页上的灰尘打着旋飞起来,“借火器改良图?他一个管漕运的,改哪门子火炮?”
小吏谄媚道:“大帝明鉴!蓝大人说是奉大将军手令...”
借阅簿的墨迹在光影里扭曲,蓝田的名字下面,还有一行被茶水晕开的批注:
『戌时三刻取,付泉州宝昌号押银二十两。』
…
当夜,锦衣卫突袭蓝田私宅,在地窖里抄出还没送走的十张佛郎机炮图纸,以及——一沓浙东海商送来的银票。
武英殿。
朱元璋的朱笔悬在诛九族的诏书上,迟迟未落。
朱标跪在阶下已有两个时辰,额头磕得青紫:“父皇!蓝玉战功赫赫,或不知情…”
“不知情?”老朱冷笑,“他弟弟三个月进出军器局十八次,他能不知道?”
朱由检蹲在殿外啃烧饼,含糊不清地插嘴:“老朱,要不再查查?万一蓝将军也是被人坑了呢?”
…
诏狱水牢里,蓝玉盯着弟弟的供词,突然暴起一脚!
铁链哗啦声中,刑凳砸在墙上裂成两半。
“老子砍了十二年北蛮子!”他赤红着眼揪起蓝田衣领,“你他娘的把火炮卖给那群狼崽子?!”
次日大朝,蓝玉披发赤足上殿,染血的佩剑“当啷”掷在金砖上:“臣请辞五军都督府职——”
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满身箭疤,“但求领三千死士,踏平北元!”
朱元璋指节敲着龙椅,忽然看向啃果子的朱由检:“你觉得呢?”
“让他去呗。”朱由检随手把果核弹进铜鹤香炉,“反正他要是通敌…我亲手剥他皮做灯笼。
朱元璋缓缓起身,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刺目如刀:“蓝玉,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征讨北元,戴罪立功。若再有异动…”他冷笑一声,“诛九族。”
……
钦天监监正周云逸跌跌撞撞地冲进乾清宫,连帽子都跑歪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发颤:“陛下!大事不好!昨夜观星,荧惑守心之象已成!”
朱厚照正趴在御案上打瞌睡,被这一嗓子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龙椅上滑下来:“什、什么守心?”
朱由检眼皮都没抬,继续批阅奏折:“慌什么,不就是火星运行到心宿二附近了吗?”
周云逸猛地抬头,满脸震惊。
这位爷怎么比钦天监的官员还懂天文?
“叔祖,”朱厚照揉着眼睛凑过来,小声问道,“这玩意儿很厉害吗?”
朱由检搁下朱笔,淡淡道:“《史记·天官书》有载:『荧惑守心,主大人易政,天子亡,宰相死。』民间视为大凶之兆。”
朱厚照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说朕要...”
“说你个头!”朱由检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天象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他们信这个,那就好好利用。”
三日后,京城各大茶楼酒肆突然流传起各种离奇说法。
“听说了吗?昨夜天现异象,文星蔽日啊!”
“可不是!我二舅的邻居的妹夫在钦天监当差,说观测到紫微星暗淡无光,这是上天警示啊!”
“据说是因为朝中有人蒙蔽圣听,上天降罚...”
消息越传越玄乎,最后竟演变成“文官集团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更有甚者,街头突然出现大量匿名揭帖,上面画着文官模样的黑影遮挡日月的图案,旁边题着“文星蔽日,国将不国”八个大字。
礼部侍郎李东阳上朝时,发现沿途百姓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异样,几个孩童甚至朝他扔烂菜叶。
虽然很快被家长拉走,但这股风向已经很明显了。
奉天殿上,气氛凝重。
朱由检手持玉笏出列:“陛下,近日天象异常,民间议论纷纷。臣请彻查朝中奸佞,以安民心!”
李东阳立刻出班反驳:“陛下明鉴!天象之说虚无缥缈,岂可因此动摇国本?”
“哦?”朱由检冷笑,“《尚书·洪范》有云:『庶征:曰雨,曰旸,曰燠,曰寒,曰风。五者来备,各以其叙,庶草蕃庑。』天象示警,自古有之。李大人这是要违逆圣意?”
李东阳额头冒汗:“臣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朱厚照突然一拍龙椅扶手,“朕昨夜做梦,梦见一条大黑蛇盘踞在乾清宫梁上,今早起来就听说天现异象!李爱卿,你给朕解释解释?”
满朝文武懵逼了。
陛下这梦编得也太假了吧?
但没人敢说破。
当夜,朱由检带着朱厚照微服出宫,直奔钦天监。
监正周云逸战战兢兢地迎出来:“大帝,这、这深更半夜...”
“少废话。”朱由检扔给他一卷图纸,“按这个改造观星台。”
周云逸展开一看,差点昏过去。
图纸上详细标注了如何用铜镜和琉璃片制造“荧惑守心”的假象。
“这、这是欺天啊!要遭天谴的!”
朱由检冷笑:“天谴?朕就是天。”
转头对锦衣卫吩咐,“看着他改造,明日朕要看到效果。”
第二日的早朝,钦天监监正周云逸面色惨白,颤颤巍巍地跪伏于地:
“陛下!昨夜天象异变,荧惑不仅守心,更现血色!此乃大凶之兆啊!”
朝堂瞬间哗然。
朱由检适时出列,拱手道:“臣昨夜亦观天象,见血色荧惑直冲文渊阁方向,恐有奸佞遮蔽圣听,请陛下彻查!”
李东阳脸色骤变,刚要反驳,朱厚照已经“腾”地从龙椅上跳起来,怒拍御案:“搜!给朕把文渊阁翻个底朝天!”
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进文渊阁。
不到一个时辰,便“意外”从李东阳常坐的案几暗格中搜出一叠密信。
毛瑞双手呈上,朱由检随手翻开一封,冷笑一声:“『抑制皇权,共治天下』?李大人,解释解释?”
李东阳面如土色:“这、这绝非臣所写!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朱厚照一把抓过密信,“啪”地摔在李东阳脸上,怒极反笑:“好一个忠君爱国的李阁老!”
李东阳踉跄后退,突然指向朱由检:“是你!一定是你设局害我!”
“哦?”朱由检不慌不忙,从袖中又掏出一本账册:“那这些你收受江南豪族三十二万两白银的账目,也是朕伪造的?”
满朝寂静。
李东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朱厚照趁机火上浇油,痛心疾首道:“朕待尔等不薄啊!你们却...”
他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叔祖,您说该怎么处置?”
朱由检负手而立,淡淡道:“既然天象示警,自当顺应天意——李东阳革职查办,家产充公,族中子弟永不录用。”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至于那些与他往来的江南士绅...”
他微微一笑,朝中大臣齐齐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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