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都出来排队点名啦——！点完名，准备洗手吃饭咯——！”
园长奶奶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成功打断了我的“分食大业”。
我一边嘟囔着“真扫兴”，一边不情不愿地跟着其他小屁孩往楼下走。
脑子里却在想，今天早上吃什么呢？
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早餐基本就是雷打不动的一碗兑了不知道多少水的牛奶，外加两片干巴巴的钙奶饼干。
就那，我还吃得津津有味，感觉是人间美味。
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果然，等我们这群小不点在老师的引导下，乖乖地在各自的小餐桌前坐好，就看到食堂的阿姨推着一辆小餐车过来了。
一个硕大的不锈钢铁桶里，盛满了……
果然是兑了水的牛奶！
那颜色，与其说是牛奶，不如说是加了点奶粉的白开水，寡淡得让人提不起半点食欲。
旁边一个大盘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
果然是钙奶饼干！
一人两片，童叟无欺。
得，看来我这重生回来，也没能改变幼儿园早餐的“标配”。
我端起面前那碗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牛奶”，又拿起两片饼干，面无表情地开始解决我的早餐。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邻桌的一个场景。
一个瘦瘦小小、皮肤黝黑的小男孩，正把自己面前那两片宝贵的钙奶饼干，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坐在他旁边的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脸上，还带着一种傻呵呵的、讨好的笑容。
这个逼人……
我眯了眯眼睛，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关于这个小男孩的记忆。
于志义！
这家伙，我对他印象可太深刻了！
从小就是个贱骨头！
家里穷得叮当响，偏偏还特别爱装逼，喜欢在女孩子面前逞能。
而且，这家伙手脚还不干净，以前经常抢别人的饭吃！
妈的！他还抢过我的！
记得有一次，我妈给我带了个鸡腿，我刚准备大快朵颐，就被这家伙趁我不注意，一把抢过去啃了一大半！
当时气得我差点跟他拼命！
现在想起来，都还恨得牙痒痒！
而那个小姑娘，显然对这种“殷勤”习以为常，毫不客气地接过于志义递过来的饼干，“咔嚓咔嚓”就吃了起来，连句谢谢都没有。
吃完饼干，她又端起自己的小碗，喝了几口“牛奶”，然后皱了皱眉头，对于志义说道：“我喝完了，还想喝。”
于志义一听，立刻狗腿地说道：“小美，你还想喝吗？我给你弄！”
说着，他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就开始在周围的餐桌上滴溜。
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
坐在我对面，正小口小口、一脸幸福地喝着奶的胖龙身上！
只见于志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然后，他竟然直接伸出手，就要去抢胖龙面前那碗还剩下一大半的牛奶！
“我的！这是我的！”
胖龙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他的“宝贝”，吓了一跳，连忙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小碗，不让于志义得逞。
“给我喝一口！就一口！”于志义却不依不饶，使劲地拽着胖龙的碗。
“不给！这是我的！”胖龙急得脸都红了，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我艹！
反了天了！
这于志义，当着我的面，就敢欺负我的小弟？！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我“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端起我面前那碗寡淡如水的“牛奶”，面无表情地朝着于志义走了过去。
周围的小朋友们，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
于志义正跟胖龙抢得起劲，冷不丁看到我端着碗走过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估计在他看来，我这个“大哥”，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走到于志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地问道：“你想喝牛奶？”
于志义被我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关……关你什么事！”
“呵呵。”我冷笑一声，“既然你想喝，那就……都给你喝个够！”
话音未落，我手腕猛地一抖！
“哗啦——！”
一整碗的“牛奶”，不偏不倚，从于志义的头顶，倾泻而下！
奶白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头发、脸颊、脖子，淅淅沥沥地往下淌，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领和前襟。
他那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此刻更是黏糊糊地贴在头皮上，狼狈不堪。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的小朋友，包括刚才还在看热闹的，此刻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紧接着，就是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哇——！”
“林凡打人了！”
“老师！老师！林凡把牛奶倒在于志义头上了！”
一些胆小的小屁孩，已经开始扯着嗓子喊老师了。
于志义被这突如其来的“洗礼”给彻底整懵了。
他愣愣地坐在那里，任由“牛奶”从他头上滴落，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丝的恐惧。
他抬起头，看向我。
我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像看一个死人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中，不带丝毫的温度，只有彻骨的寒意和……不加掩饰的警告。
小孩子对于危险的感知，往往比成年人更加敏锐。
于志义对上我那冰冷的眼神，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然后……
“哇——呜呜呜——！”
他那张沾满了“牛奶”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嘴巴一瘪，惊天动地的哭声，响彻了整个餐厅！
那哭声，简直是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负责我们小班的李老师就闻声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狼藉的景象，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于志义，顿时脸色一变。
“林凡！这是怎么回事？！”李老师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了站在一旁，手里还端着空碗的我身上，语气严厉地质问道。
我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老师总是习惯性地先入为主，认为先哭的那个就是受害者。
不过，我早有准备。
我脸上立刻露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表情，指着于志义，抢先说道：“老师！老师！不怪我！是……是于志义他绊我！”
说着，我还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好像真的被绊倒了一样。
“刚才……刚才我端着碗，想去找赵龙一起吃早饭，结果……结果于志义他突然伸出脚，把我绊了一下！我……我没拿稳，手一滑，碗里的牛奶就不小心……不小心洒在他身上了！我不是故意的！老师！”
我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表情“真挚诚恳”，简直可以去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你胡说！你胡说！”于志义一听我“恶人先告状”，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大喊，“老师！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我没有绊他！哇哇哇——！”
李老师看着我们两个“各执一词”，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转过头，看向周围那些目睹了“案发经过”的小朋友们，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问道：“小朋友们，你们刚才都看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能不能告诉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那些小屁孩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小孩子嘛，最喜欢的就是“告状”和“看热闹”了。
眼看着就要有“正义的使者”站出来，“揭露真相”了……
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然后，我用一种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音量，慢悠悠地说道：
“小……鱼……饼……”
短短三个字，却像一道魔咒，瞬间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小屁孩们，集体哑火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兴奋变成了犹豫，从犹豫变成了……挣扎。
最后，一个个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开玩笑！
一边是虚无缥缈的“正义感”，一边是实实在在的、香喷喷的、才刚刚尝到甜头的“小鱼饼”！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到底是小孩子，在美食的诱惑面前，所谓的“真相”，根本不堪一击！
就在这时，那个被于志义“讨好”的小姑娘，似乎还想挣扎一下，她刚张开嘴，准备说点什么……
我猛地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冰冷、极其锐利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她！
我敢肯定，我那一瞬间的眼神中，绝对带着……
杀气！
那是属于成年人的、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不加掩饰的警告和威胁！
小姑娘被我那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小脸也吓得有些发白，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我一眼。
呵，算你识相。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更具权威的声音响了起来。
“吵什么吵？一大早的，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
园长奶奶来了！
她板着脸，从餐厅门口走了进来，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圈。
当她的目光落在于志义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和我那“无辜委屈”的表情上时，眉头微微蹙起。
“王园长，您来了。”李老师连忙迎了上去，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当然，是按照我的“版本”）说了一遍。
园长奶奶听完之后，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于志义，再看了看我。
一边，是一个平时就不怎么讨老师喜欢、甚至有点“劣迹斑斑”的穷人家小孩。
另一边，是一个展现出“天才神童”潜质、聪明伶俐、还颇得她“喜爱”的“宝贝疙瘩”。
这还用选吗？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该相信谁的话更有分量！
园长奶奶走到于志义面前，语气虽然依旧温和，但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于志义，男子汉大丈夫，不小心被洒了点牛奶，有什么好哭的？擦干净不就行了？是不是林凡不小心绊倒的，老师们会调查清楚的。你先别哭了，让李老师带你去洗手间清洗一下，换件干净衣服。”
说着，她又转头对李老师说道：“李老师，你先带于志义去处理一下。其他小朋友，继续吃饭，吃完饭还有活动呢。”
“好的，王园长。”李老师应了一声，便拉着还在抽抽噎噎的于志义，离开了餐厅。
一场“牛奶引发的血案”，就这么被我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待众人渐渐散去，餐厅里恢复了些许平静。
胖龙端着他那宝贝牛奶，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我面前，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崇拜，还有一丝丝的……困惑。
他愣愣地看着我，过了好半天，才小声地问道：“老……老大，我……我感觉你好像……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好像……好像一个大人……”
我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这小胖子，倒是挺敏锐的。
我转过头，看着他那张圆嘟嘟的、写满了真诚的小脸，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然后，我用一种与我年龄极不相符的、带着几分沧桑和郑重的语气，重重地说道：
“胖龙，你记住，人这一辈子，就活一次！很多时候，退一步，换不来海阔天空，只会换来变本加厉！像于志义这种逼人，今天他敢抢你的碗，明天他就敢抢你的钱，后天就敢骑在你头上拉屎！这种人，你不一次把他砸怕了，砸服了，他只会变着法儿地一直欺负你！懂吗？！”
这番话，是我上辈子用无数血泪教训总结出来的“生存法则”。
虽然用在一个五岁的小屁孩身上，显得有些“残酷”，但……
早点让他明白这个道理，总比将来在社会上吃更大的亏要好。
胖龙似懂非懂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我叹了口气，知道跟他说这些，他还理解不了。
于是，我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大哥今天跟你说句实话，”我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语气沉重地说道，“过几天，我就要去上小学了。以后在幼儿园，就没人能罩着你了。你自己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别再让人随便欺负了。”
顿了顿，我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今天下午，我会跟大班那对双胞胎打个招呼。以后…
“大班之下，你无敌！”
那对双胞胎，是幼儿园里出了名的“小霸王”，仗着人高马大，经常欺负其他小朋友。
不过，在我这个“挂逼”面前，他们也得乖乖叫声“林哥”！
让他们罩着胖龙，应该没什么问题。
“什么？！老大！你……你要去上小学了？！”
胖龙一听我要走，顿时急了，那双小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
他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大！你别去上小学好不好？我……我以后天天给你带好吃的！旺仔牛奶！烤鱼片！巧克力！我都给你！我……我给你当一辈子小弟！你别走啊！呜呜呜……”
妈的！
这……这该死的兄弟情啊！
看着胖龙哭得稀里哗啦的伤心模样，我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不管是哪个年龄段，这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兄弟情义，总是那么的……触动人心。
胖龙这家伙……
虽然平时看起来憨憨的，但对我，却是真心的。
我强忍着眼眶里的一丝湿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大哥又不是不回来了，有空的时候，我会回来看你的。”
“可是……可是老大你还没上大班呢，怎么就能去上小学了？”胖龙抽噎着问道，显然对我这“跳级”的速度感到难以置信。
“呵呵，因为大哥我厉害啊！”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跟园长奶奶申请了跳级。所以啊，胖龙，你也要好好学习，努力追赶大哥的步伐，争取早日跟大哥在小学汇合！”
胖龙一听我这话，知道我是真的要走了，而且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顿时哭得更伤心了，抱着我胳膊的力道也更大了几分，仿佛一松手，我就会立刻消失不见一样。
“呜呜呜……老大……我舍不得你……”
“行了行了！快别哭了！”我被他哭得有些心烦意乱，赶紧捂住他的嘴，压低了声音说道，“再哭，一会儿老师看见了，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呢！于志义那事儿还没完全过去呢，你再这么一闹，老师肯定要重点观察我了！你想让大哥挨训吗？”
听到“挨训”两个字，胖龙果然有所收敛，他红着眼睛，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点了点头道：“嗯……老大……我不哭了……不哭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那豆大的泪珠子，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掉。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李老师的声音：“小朋友们，早饭都吃饱了吧？吃饱了就要多运动运动！今天上午，我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好不好啊？”
“好——！”院子里传来其他小屁孩兴奋的回应声。
我见状，连忙催促胖龙道：“听见没有？要玩游戏了！胖龙，大哥今天想玩滑梯，不想玩老鹰捉小鸡，你去……你去给大哥占个好位置去！要最高的那个滑梯！”
玩滑梯，也是我童年的一大乐趣。
现在有机会重温一下，自然不能错过。
“嗯！好的老大！我马上去！”胖龙一听有“任务”，立刻来了精神，擦了擦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像一辆小炮弹一样，朝着院子外面冲去。
看着他那圆滚滚的、充满活力的背影，我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
这小子，虽然傻乎乎的，但……还挺可爱的。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也迈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刚下了两级楼梯，准备走出教学楼，到院子里去享受一下“幼儿园扛把子”的滑梯特权……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充满了愤怒的声音：
“林——凡——！”
我脚步一顿，眉头微蹙。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我缓缓地转过身，循声望去。
只见楼梯口下方不远处，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正是刚刚被我“牛奶洗头”的……
于志义！
此刻，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那张黝黑的小脸上，依旧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他的眼睛红红的，像两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但是！
与刚才那副哭哭啼啼的怂样不同的是，此刻的于志义，脸上充满了……
愤怒！
滔天的愤怒！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小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卧槽！
这家伙……
不服？！
还想找我报仇？！
呀嘞呀嘞，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