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深处的轰鸣骤然拔高，像是古钟震颤的尾音撞碎了星芒。
星陨兽的兽毛根根竖立，苏婉儿正蹲在它脚边系被踩乱的鞋带，指尖刚触到兽爪上的软毛，眼前的星芒突然扭曲成漩涡状。
“小心！”云澈伸手去拉最近的苏婉儿，指尖却穿过她的衣袖——那姑娘的身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发间糖霜发饰上的桂花糖粒“叮叮”坠地，在石径上滚出一串细响。
地面裂开幽蓝星纹，像是无数条发光的蛇缠上众人脚踝。
纳兰若雪的玄铁剑嗡鸣着脱离剑鞘，剑尖指向虚空；慕容雪的冰花在掌心凝结又融化，冰蓝发带无风自动；柳吟诗的雷纹笔在星图上划出乱线，角宿星芒忽明忽暗；星澜的药箱锁扣“咔嗒”弹开，幻愈丹滚落在地；楚清婉的缚药绳缠上自己手腕，安神草碎成绿粉；端木灵犀的玉棋坠子烫得她松手，棋子“哗啦啦”撒了满地；林清漪的金步摇珍珠突然迸裂，碎珠溅在她手背。
云澈的识海炸响系统提示：“检测到九曜神石核心波动，触发终极幻境试炼。
团队成员将随机分配至独立梦境空间，试炼内容为内心最深执念。
警告：幻境中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脱离失败将永久困于其中。”
话音未落，他眼前的光影彻底崩解。
苏婉儿跌进一片白雾里。等视线清晰时，她正站在幼时的破木屋前。
篱笆歪歪扭扭，屋檐下挂着半串风干的葫芦，门轴“吱呀”作响——那是阿娘还在时的家。
“婉儿，快来帮阿娘揉肩。”屋内传来绵软的呼唤。
苏婉儿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扒着门框往里看：土炕上躺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发间插着根木簪，正是记忆里总咳得直不起腰的娘亲。
“阿娘！”苏婉儿扑过去，却穿过妇人的身体——她这才发现，妇人的身影泛着淡蓝光晕，像是水面倒影。
土炕边的小桌上摆着半块糖雕牡丹，糖色已经发暗。
苏婉儿的手指刚碰到糖雕，记忆突然翻涌：那年腊月，她蹲在市集糖画摊前看了三天，阿娘咬着牙用半袋米换了块糖雕，结果被邻村的小霸王撞翻在地。
糖渣混着雪水，她蹲在地上捡，阿娘搂着她哭，说等来年春天，等阿娘病好了...
“婉儿，别捡了。”妇人伸出透明的手，想摸她的头，“阿娘要走了，你要学会自己......”
“不！”苏婉儿的糖袋“啪”地落在炕上，五颜六色的软糖滚得到处都是。
她抓起块桂花软糖塞进妇人嘴里：“阿娘吃甜的，甜的能治病！
我现在有好多糖，比市集上的还多，我可以天天给你......”
妇人的身影开始消散，她的手穿过苏婉儿的发顶，指向窗外：“看，谁来了。”
院门口站着个穿黑衫的少年，眉眼还带着青涩，怀里抱着个漆盒。
苏婉儿认出那是十二岁的云澈——那年她蹲在雪地里捡糖渣，是他路过时买下整担糖雕，说“这糖脏了，我买新的赔你”。
“阿娘，是小澈哥哥！”苏婉儿转身去拉妇人的手，却只抓住一把空气。
她再回头时，少年已走到跟前，漆盒里码着十二朵糖雕牡丹，每朵都沾着星芒般的金光。
“吃糖。”少年把漆盒塞进她怀里，转身要走。
苏婉儿急得拽他的袖口：“你还没吃我的糖！
我现在会做好多口味，蜂蜜的、橘子的......”
少年的身影突然模糊，漆盒“当啷”掉在地上。
苏婉儿蹲下捡糖，指尖触到的不是糖雕，而是星陨谷石径的粗粝触感——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跪在幻境边缘，掌心攥着团皱巴巴的糖纸，上面还粘着半颗桂花软糖。
......
林清漪的幻境里，戏楼的红绸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站在花魁的妆台前，镜中映出凤冠霞帔的自己，金步摇上的珍珠每一颗都闪着灼眼的光。
楼下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喝彩：“林姑娘冠绝星渊！”
“清漪姐，该上场了。”小丫鬟捧着牡丹团扇来催，“端木家的二公子送了十箱星渊令，说要见你一面。”
林清漪的手指抚过镜沿，镜面突然泛起涟漪。
涟漪里浮出另一幅画面：九曜迷宫的地道里，云澈握着她发烫的玉牌说“带路”；心疑关的石壁前，他转身替她挡住旧怨幻象；情妒关的镜前，他说“她们都是我的人，你也是”。
“清漪姐？”丫鬟的声音变得遥远。林清漪抓起妆台上的碎镜，镜中映出两个自己：一个穿着凤冠霞帔，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另一个穿着素色襦裙，发间金步摇的珍珠是云澈用星能修补的，眼底有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楼下的喝彩声突然变成冷笑：“戏子就是戏子，还真以为能攀高枝？”
那是她十五岁时，被戏班主卖给老财主前夜，蹲在后台哭时听到的话。
“我偏要攀。”林清漪把碎镜贴在胸口，镜角扎得皮肤生疼，“我要攀那片星芒里的人，哪怕他身边已有千军万马。”
镜中双影突然重叠，凤冠霞帔的自己褪去华服，素色襦裙的自己戴上金步摇。
楼下的喝彩声变成清越的琴音，她推开妆台，踩着木屐往戏楼后巷走——那里该有个穿黑衫的人，抱着个装糖雕的漆盒，说要带她去看九曜迷宫的圣树。
......
端木灵犀落在一片棋盘海里。每块棋盘都悬浮在空中，黑白棋子组成的星纹在棋面流转。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里躺着枚玉棋坠子，正是星陨局时用的那枚。
“来下一局？”虚空中传来熟悉的声音。端木灵犀抬头，对面坐着的人竟是自己——穿着月白儒裙，眸中闪着胜券在握的光。
她落子天元，对面的“自己”立刻在三三位置应了一子。
棋盘震动，星纹化作锁链缠上她的手腕。第二局，她用星陨局的死棋位破局，对面却掏出枚黑子，正是当日射向云澈心口的那枚。
“你输了。”对面的“自己”笑，“胜负才是棋道，其他都是虚妄。”
端木灵犀的指甲掐进掌心，棋子在指缝里硌出红印。
她突然掀翻棋盘，黑子白子如暴雨倾泻。棋海深处浮出另一幅画面：柳吟诗举着雷纹笔说“这个破局位如何”，她骂“蠢”，但指尖却在算那步棋的后续；云澈把星渊令拍在她面前，说“给柳姑娘磨墨”，她咬着牙应下，却在夜里偷偷给那支雷纹笔补了星纹。
“棋道不是胜负。”她对着虚空说，“是......是有人愿意和你对弈，有人愿意看你落子，有人愿意在你掀翻棋盘时，蹲下来帮你捡棋子。”
最后一枚棋子落地时，棋海突然退去。端木灵犀站在星陨谷的石径上，脚边是方才撒落的棋子，每枚都沾着星芒。
她弯腰去捡，指尖触到一枚黑子——那枚曾射向云澈心口的棋子，此刻正泛着暖玉般的光。
......
云澈的幻境最是不同。他站在两扇门前，左边的门后传来银铃轻笑，是苏婉儿说“小兽兽吃糖”；纳兰若雪的剑穗轻响，说“谢了”；慕容雪的冰花融化声，说“等打完再算”。
右边的门后是血色的光，门楣上刻着“云家祖祠”，门缝里漏出他爹断气前的话：“复兴云家，莫要心软。”
系统提示在识海跳动：“检测到宿主核心矛盾：追美与家族责任的终极选择。
选择任一将永久强化对应属性，放弃另一项。”
云澈伸手去摸左边的门，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苏婉儿塞进来的软糖。
他又摸右边的门，门环上的铜锈刺得手疼，像是小时候被族人推下枯井时，井壁的碎石扎进掌心。
“为什么要选？”他突然笑了，“云家的祠堂里，该供着我的妻子们绣的平安符；我的姑娘们，该站在云家大宅的台阶上，看我把星渊令挂在门楣。”
两扇门同时打开。左边是众女的身影，苏婉儿举着糖袋跑过来，纳兰若雪抱臂站在她身后笑，慕容雪的冰花落在她发间；右边是云家祖祠，牌位前摆着玄铁剑、雷纹笔、药箱，每样都沾着星芒。
“原来......”云澈往前走了一步，双脚同时踏进两扇门，“我都要。”
识海的系统光幕突然剧烈闪烁，红色警告字符刷屏：“幻境异常！
宿主意识融合度超90%！检测到团队成员幻境即将崩溃......”
话音被截断。云澈的眼前再次陷入黑暗，隐约听见苏婉儿的尖叫、林清漪的哽咽、端木灵犀的低呼——她们的幻境，正在裂开。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