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姜映月站在庭院角落,风从檐角掠过,吹得她衣袂轻扬。张御史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瘦,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稳气场。
“那封信……”她低声重复着,“它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张御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偷听后才低声道:“兵部密档,寻常人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沈家虽有势力,但想动这种级别的东西,除非——”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压低:“有人替她开了门。”
姜映月心头一震,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你是说……朝中有人帮她?”
张御史点头,目光如炬:“而且这人位高权重,否则不可能绕过层层关卡,将密档调出。”
姜映月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看向他:“那你今晚来,是打算告诉我什么?”
张御史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像是在衡量该说多少。
最终,他缓缓开口:“我来,是为了教你如何在这场棋局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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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灯火摇曳,姜映月与张御史对坐案前,桌上铺开几张泛黄的纸页。
“这些是我这些年查案时总结下来的方法。”张御史指着其中一页,“第一要务,是找到愿意开口的人。”
姜映月认真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面。
“证人?”她问。
“不止是证人。”张御史摇头,“还包括那些曾经知情、但现在被压制的人。他们可能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比如当年的狱卒、文书小吏,甚至是你父亲旧部的家人。”
姜映月眼神微动:“可这些人,不是早就被清洗了吗?”
“未必。”张御史冷笑一声,“有些事,做得太绝反而会留下破绽。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封信,若不是刻意留下的陷阱,就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
姜映月皱眉:“所以,我们要做的,是顺着这些线索逆推回去?”
“没错。”张御史点头,“你要学会观察,哪些人是真正害怕的,哪些人只是装作害怕。真正的恐惧藏不住,而伪装出来的恐惧,往往藏着秘密。”
姜映月听得入神,脑海中已经开始梳理过往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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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张御史忽然换了个话题,“你在调查过程中,可能会遇到各种诱惑和威胁。”
姜映月挑眉:“比如呢?”
“比如有人会告诉你,只要你不追查下去,就能给你荣华富贵;也有人会直接警告你,说你再往前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姜映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已经经历过不少了。”
张御史看着她,忽然笑了:“你还年轻,但比许多老练的大臣都清醒。不过,记住一点——面对敌人,不要硬碰硬,要学会借力打力。”
姜映月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利用他们的手段反制他们?”
“正是。”张御史点头,“比如今天这场戏,若非你早有准备,恐怕已经被沈清婉牵着鼻子走。”
姜映月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想到,她竟然能拿到那封信。”
张御史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
“她在背后,已经布局很久了。”
姜映月心头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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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持续到深夜,屋外虫鸣渐歇,唯有烛火依旧跳动。
“最后一点。”张御史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袖,“在朝堂上,永远不要相信表面的东西。”
姜映月抬头看他:“包括裴禹?”
张御史顿了一下,然后缓缓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也有自己的软肋。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去判断谁可信,而是让自己变得不可忽视。”
姜映月怔住,随即轻轻一笑:“听起来很像权谋剧里的台词。”
张御史也难得露出笑意:“现实远比剧本更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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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姜映月送张御史至院门口,两人并肩而行,脚步轻缓。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张御史问。
姜映月沉默片刻,缓缓道:“先去找找那位幕僚的家人。”
张御史点头:“小心行事。”
姜映月正欲回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迅速转身,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张御史脸色一变,低声道:“有人跟踪我们。”
姜映月眯起眼睛,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她轻声说。
张御史眉头紧锁:“你一个人回去吧,我去引开他们。”
姜映月刚想说什么,张御史已转身快步离去。
她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跳逐渐加快。
这时,她忽然想起张御史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心身边的人。”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自己住所的方向。
夜风吹过,树影婆娑,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窥视。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就在这时,她的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踉跄了一下。
低头一看,脚下赫然是一片湿漉漉的痕迹。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片地面,凑近鼻尖一闻——
血腥味。
她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紧。
这是……
血迹。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
树下,静静躺着一只黑色布袋,半掩在落叶中。
她一步步走近,伸手将其拾起。
布袋沉重,拉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卷泛黄的卷宗,边角处还沾着几点暗红。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这卷宗……是谁放在这里的?
她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这不是巧合,而是某个人故意留给她发现的呢?
她紧紧攥住布袋,眼中光芒闪动。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时候,真相不会主动来找你。
你必须走进黑暗,才能看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