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城已经传遍了，益国公姜砚的母亲沈繇去世了，听说是突然病发。他那无用的深情夫君姜昶一病不起，沈繇的葬礼是由一双儿女在沈家操办的。
那沈氏的儿女戴丧亲自为母亲挂幡，小敛，准备奠礼，为她饭含，守灵。
今日是沈氏下葬之日。
天空落着细细密密的雨，沈氏族长走在最前面打幡，风吹雨斜，丧幡随风飘扬，带着悲恸和萧瑟之意。
长长的丧葬仪队，僧侣诵经超度，道士念唱做法。街道两旁是亲友和路人排列整齐进行路祭。
十八人抬着带着黑缎棺木的銮驾在沈氏紧紧跟在沈氏族长的后面，姜砚和姜姒一左一右的伴着，仔细一瞧，姜姒旁边还跟着一位身穿素衣的公子，是姜家姑娘的未婚夫。
听闻那公子是裴侍郎的儿子，早就为儿子与姜家定了亲。可也真是奇怪，这些年竟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还是有人亲眼见到了病危的沈夫人当众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才后知后觉感悟出来的，那临终模样，但真是像在托孤，可那姜姑娘的父亲还尚且活着呢，虽然这存在感活着跟亖了也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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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裴自成气得将桌案上的茶碗全都拂去，上好青瓷茶盏落在了地上，碎的七零八落。
裴玗眉头紧锁，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一块弹向自己的碎片。
书房外的下人都被吓了一跳，从没见过素日温和的主君发这么大的火，纷纷凝神屏息退到院外，青珩院就只剩下了裴自成和裴玗。
“真是逆子！”裴自成揉着太阳穴的手指在发颤，整个人被气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
“父亲不要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裴自成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儿子，一股无名火顿时冉冉升起，可又不知道往哪儿发。
“你不气我，我能生气？”裴自成真是被气的很了，脑袋里嗡嗡作响，说话都带了颤音。他为了防止自己真的被气的撅过去，闭上眼睛，想要把情绪缓一缓。
“我不喜欢她。带她救母，陪她殡礼，已是我答应您的能做的全部，其他的事情儿子做不到。”
裴玗撂下了这么一句话，行了一礼，就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
裴自成刚要与他说些道理，一睁眼看到的却是裴玗离去的背影，气得拍案而起：
“姜姑娘有什么不好？你怎么能倔的跟头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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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祠堂
乌云密布，一道闪电伴随着雷鸣划破了天际，照亮了昏暗的祠堂。
姜姒取了三根香，就着香炉内原有的点燃。
后退三步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最后向前一步把香一齐插进了香炉。祖父祖母生前对自己很好，她不想扰了他们的清净，可杀母之仇，她若不报，誓不为人。
“死丫头，爹爹平日里待你不好吗？”斜坐在蒲团上的中年男子低着头不修边幅，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长了一圈的胡茬。
“爹爹——，外面的那些人你想骗骗也就罢了，怎么……把自己都骗了。”姜姒走到姜昶面前蹲下，冲他笑，那笑看起来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姜昶抬头望着眼前的女儿，要不是他近日来被姜姒折磨的快要死掉，他可就真信了眼前的女孩，是他从前虽娇蛮但孝顺好掌控的女儿。
“怎么？阿姒，你还真要杀了爹爹不成？”姜昶的语气里满是嘲讽与不屑。
自己病的连床都下不了，她却控制着自己的举止，还不让他参加那沈贱人的葬礼，真是好样的，哈哈哈！真不愧是他姜昶的女儿。姜昶面上闪过一丝厉色，不过他到要看看她能逞能到几时。
“爹爹不会觉得姒在逞能吧？”
姜昶被猜中了心事，不在看她，闭目养神。
“没事～，我的好爹爹。我已经以您的名义把姜家的下人全都遣散了。”姜姒走到烛火面前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光影绰绰，模糊了本就昏暗的殿室，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了。
姜昶眼皮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做出回应。
姜姒不气也不恼，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片杜鹃花瓣，放在火上烤。空气中慢慢的弥漫出一股香味儿，可细细一闻就能分辨，这不是杜鹃花香……
姜昶猛得睁开眼，捂住口鼻，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姒。
“你给阿娘下的叫什么毒来着？嗯……是鸢尾，是吗?无色无味，不易察觉。真好……一丝给我救阿娘的机会都不留……爹爹，您对女儿真是太好了……那我定是要回报您的，您说，世间有如此有好的东西，我下给您可好？”
“你，你要给我下毒！我可是你父亲。”
姜姒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不是，爹爹，哈哈哈，不是要给你下，是你已经中毒啦。”
姜昶神色一变，还疾病缠身，羸弱不能的人却突然起身狠狠的掐住了姜姒的脖子。
“你这是弑父！我虽然恨沈繇那贱人，可也从没有薄待过你，甚至还想遂了她的愿把你嫁给裴家！”
姜姒被掐的喘不过气，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您了！”
“小孽种……”姜昶咬牙切齿，肢体抽搐，彻底疯狂。
姜姒趁其不备一把将刀刺进了姜昶的脊背，用尽全力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你杀了蕙湘，这一刀是还你的！”姜姒嘶吼，泪水糊了眼睛，痛得浑身战栗，不知道是被掐的太痛了，还是再痛惜那个活泼年轻的姑娘。
姜昶已经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姜姒褪下身上的外衫，拿起身后的蜡烛，点燃。
不一会儿，整个祠堂就燃烧了起来，熊熊大火吞噬一切……
裴玗破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坐靠在柱子旁奄奄一息的姜姒，脱下外跑就冲了进去。
在火光中姜姒出现了幻觉，她好像看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反派裴玗。她闭眼自嘲，真是的，自己都要死了，看到的人怎么会是裴玗呢？
“你疯了吗！”裴玗一把将她从地上扯起来，用外袍把她包成一个蚕蛹裹在怀里。正要迈步子，一块檐上的木隼突然掉下来砸在他了的背上，姜姒听见他闷哼一声。
自己没有看错，是真的裴玗，活的裴玗……
竟然是他来救自己吗？
可是自己睁不开眼了……是要死了吧……
“你干嘛救我……我本该早就死的……”
裴玗一愣，不解的听着她自语。
好像是在对他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可更感觉像是在对着天地万物说。
裴玗面色不虞，干脆将她放到了背上，背着她冲出了大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