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消失在保卫处尽头。
易中海佝偻着背,被两名保卫科干事押着站在厂门口的青砖墙前,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远去的背影。
“别瞅了。”
张科长拍了拍易中海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老狐狸一个趔趄。
“偷东西的时候,你没想过今天的结果吗!?”
易中海的嘴唇哆嗦着,花白的胡须上还沾着方才挣扎时蹭上的墙灰。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最终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
“贴上去吧。”
陈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盖着鲜红公章的告示,递给身旁的保卫干事。
浆糊刷子在青砖墙上发出“唰唰”的声响。年轻的保卫干事小王踮着脚,将那张墨迹未干的告示贴在厂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关于易中海、贾东旭等人盗窃国家财产的处理决定】
兹查明,红星轧钢厂三车间钳工易中海(工号0387),伙同其徒弟贾东旭(工号1542)等五人,长期盗窃厂内铜料等贵重物资,情节严重,影响恶劣。经决定:
一、立即开除易中海、贾东旭等五人厂籍;
二、追缴全部赃款赃物;
三、移送公安机关依法处理。
特此通告。
红星轧钢厂保卫科
正值下班时分,工人们三三两两围拢过来,对着告示指指点点。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拍手称快,更有人对着易中海指指点点——这个在轧钢厂威风了二十多年的老师傅,此刻像只落水狗般瑟瑟发抖。
“老易这是何苦呢?”
三车间的刘师傅挤到前面,摘下沾满油污的工帽擦了擦汗,“上个月你还给我们讲工人阶级要爱厂如家,这转头就…”
易中海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凶光:“刘麻子!你少在这装好人!去年那批轴承…”
“带走!”陈星一声厉喝,打断了易中海即将脱口而出的攀咬。他太清楚这老狐狸的秉性——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保卫科人员一把拽起易中海的胳膊,像拎小鸡似的把人往保卫科方向拖。老狐狸的胶鞋在泥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藏蓝色的工装裤蹭满了灰土。
“陈星!你个小王八羔子!”易中海突然挣扎起来,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你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陈星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易中海,省省力气吧。”陈星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安静下来,“留着这些话,明天跟公安同志说去。”
...
暮色傍晚,四合院里飘起了炊烟。
贾张氏正坐在门槛上纳鞋底,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前院李家的媳妇。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垂花门外传来,三大爷阎埠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圆框眼镜都歪到了鼻尖上。
“贾...贾家的!”阎埠贵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门框,“出...出大事了!你们家东旭…”
“厂门口贴告示了!”阎埠贵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东旭和易师傅偷厂里铜料,被开除了!还要...还要送公安局呢!”
贾张氏的脸“唰”地白了。
这婆娘愣了片刻,突然“嗷”地一嗓子嚎了起来:“天杀的!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
她一把扯开衣领,拍着大腿就往中院冲,活像只发了疯的老母鸡:“陈星!老娘跟他拼了!”
......
后罩房里,姚娟正在灶台前熬粥。金黄的棒子面在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粮食特有的香气。陈山河蹲在门槛上抽烟,铜烟锅里的火星在暮色中一明一灭。
“他爹,星儿今儿咋还没回来?”姚娟用围裙擦了擦手,担忧地望向窗外。
陈山河刚要答话,垂花门突然“咣当”一声被踹开。贾张氏披头散发地冲进来,藏青色的对襟棉袄大敞着,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秋衣。
“陈家的!你们不得好死!”贾张氏一把掀翻了堂屋的方桌,碗筷“哗啦”一声碎了一地,“我家东旭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娘吊死在你们家门口!”
姚娟吓得倒退两步,后背抵在了灶台上。陈山河猛地站起来,旱烟袋“啪”地掉在地上,火星四溅。
“贾家的!你发什么疯!”老钳工的声音气得发抖。
贾张氏不依不饶,抄起墙角的扫帚就往姚娟身上招呼:“小畜生要逼死我儿子!老娘跟你们拼了!”
扫帚带着风声落下,却在半空中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攥住。陈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军装笔挺,腰间的五四式手枪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
“贾张氏。”陈星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你儿子偷厂里铜料,证据确凿。你现在这样,是嫌他的罪名不够重?”
贾张氏张了张嘴,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没天理啊!当兵的欺负老百姓啊!”
陈星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材料:“这是贾东旭的亲笔供词,上面有他的手印。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贾张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她瞪着三角眼,死死盯着陈星手里的纸张,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去年三月到今年一月,他们一共偷了二百七十二斤黄铜,九十八个轴承。”陈星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院子。
院里看热闹的街坊们倒吸一口凉气。傻柱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许大茂缩在角落里直缩脖子,连一向爱挑事的二大妈都闭紧了嘴巴。
贾张氏突然扑上来,脏兮兮的手就要抢陈星手里的材料:“你胡说!”
陈星侧身一让,贾张氏扑了个空。
“噗通”一声摔在了青砖地上。这婆娘索性不起来,躺在地上打滚撒泼:“打死人啦!战斗英雄欺负老百姓啦!”
陈星不再理会她的表演,转头对闻声赶来的两名保卫科干事说道:“贾张氏多次辱骂、威胁军人家属,现在又打砸我家财物。带回去,明天一并移送公安机关。”
“是!”两名干事立正敬礼,上前就要架起贾张氏。
这婆娘见状,一骨碌爬起来就要跑,却被陈星一个箭步拦住。军靴踏在青砖上的声音,像是敲在每个人心上的鼓点。
“现在知道怕了?”
“当初咒我死在战场上时,怎么不怕?要强占我家房子时,怎么不怕?”
贾张氏缩着脖子,她偷瞄着陈星腰间的配枪,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陈科长!陈爷爷!老婆子我糊涂啊!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和东旭吧。”
陈星不为所动,对两名干事挥了挥手:“带走。”
贾张氏杀猪般的嚎叫声渐渐远去,四合院终于恢复了平静。
……
后罩房的煤炉子烧得正旺,铁锅里的白菜炖粉条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姚娟用围裙擦了擦手,从碗柜里取出三个粗瓷大碗,小心翼翼地摆在擦得发亮的方桌上。今天她特意多放了一勺猪油,香气飘得满屋都是。
陈山河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车间里的机油味。老钳工破天荒地哼着小曲,连那双常年沾满油污的手都洗得格外干净,指甲缝里不见半点黑渍。
“今天咋这么高兴?”姚娟接过丈夫的帆布工具包,顺手掸了掸他肩头的铁屑。
陈山河没急着回答,先是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神秘兮兮地放在桌上。油纸一打开,露出几片酱红色的卤肉,油光发亮,香气扑鼻。
“哟!”姚娟眼睛一亮,“这得花不少钱吧?”
“车间主任给的。”陈山河搓了搓手,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说是奖励我昨天加班赶那批零件。”
正说着,门帘一挑,陈星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进来。他刚换下制服,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衬衣,袖口挽起处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几道弹痕在煤油灯下格外显眼。
“星儿,快坐下吃饭。”姚娟忙不迭地盛了满满一碗棒子面粥,又往儿子面前推了推那碟卤肉,“你爹今天带了好东西回来。”
陈星夹起一片肉放进母亲碗里:“妈,您先吃。”
姚娟刚要推辞,陈山河已经清了清嗓子,腰板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有个事跟你们说。”老钳工的声音有些发颤,“厂子里...要给我提工资了。”
“真的?”姚娟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提多少?”
陈山河伸出一根手指:“十块。”老脸一红,又补充道:“杨厂长说,那批合作零件现在全厂就我能做...”
陈星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爹,您好好做!”陈星给父亲夹了块最大的卤肉,“等94号院修好了,咱们买台收音机,您下班回来也能听听戏。”
陈山河的眼圈突然红了。这个在车间埋头苦干了半辈子的老钳工,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谁能想到...我陈山河也有今天...”
姚娟抹了抹眼角,突然起身从五斗柜最底层摸出个小布包:“星儿,这是娘这些年攒的...修房子用得上。”
陈星连忙推回去:“妈,我有钱。退伍费加上工资,够用了。”
“你的是你的。”姚娟执拗地把布包塞进儿子手里,“这是爹娘的心意。”
布包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沓钞票,最大面额是五元,更多的是皱巴巴的一元、五毛。陈星心头一热——这得是父母省吃俭用多少年才攒下的啊!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轧钢厂后门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李铁牛独臂挥舞,指挥着十几个保卫科干事将几头野猪从卡车上卸下来。最大的一头少说有两百斤,獠牙有半尺长,在晨光中泛着寒光。
“好家伙!”食堂王师傅围着野猪直转圈,手里的菜刀兴奋地直晃悠,“这够全厂改善三天伙食了!”
李铁牛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陈科长带我们去的那个山头,野猪多得很!”
“一枪一个,跟点名似的!”
正说着,杨厂长走进厂区。老杨一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这...这都是你们打的?”
“那可不!”李铁牛挺起胸膛,“陈科长枪法那叫一个准!三百米外,一枪撂倒那头最大的!”
杨厂长擦了擦额头的汗,突然转身对秘书说道:“去,通知各车间,中午开表彰大会!”
说着又压低声音,“把《日报》的记者也请来,这可是个好题材!”
......
正午时分,轧钢厂的操场上人头攒动。工人们端着铝制饭盒,一边扒拉着难得的荤菜,一边踮脚往台上张望。
台两侧挂着红底白字的横幅:“向战斗英雄学习!”
陈星站在台上,一身笔挺的干部装,胸前的军功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杨厂长正对着麦克风讲话,唾沫星子喷得老远:
“...陈星同志不仅在工作上兢兢业业,破获盗窃案,还带领保卫科同志进山打猎,为全厂职工改善伙食!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
台下掌声雷动。几个年轻女工挤在最前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星。
杨厂长讲完,亲自将一张奖状和一支英雄牌钢笔交到陈星手中:“陈副科长,这是厂里的一点心意!”
陈星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接过奖品后转向台下:“同志们,这只是开始!我们保卫科计划每月组织狩猎,争取让全厂职工每周都能吃上一顿肉!”
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
李铁牛带着保卫科的老兵们喊起了口号:“向陈科长学习!向战斗英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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