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医务室瞬间安静下来。
江默愣住几秒,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老师你误会了,我只是很愧疚。”
哭声哽在江默喉咙里,来医务室的路上,他把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了个遍,甚至已经想好养木昔年一辈子。
他不光脑子想,嘴也在说。
木昔年不明白江默是怎么顶着一张硬汉脸哭得如此梨花带雨的,话还多,她耐心劝说,她真的没事,不需要他负责。
江默嚎了多久,木昔年就劝了多久,林之景想捂江默的嘴,但当他看见江默满脸眼泪鼻涕的,又下不去手,只能压着声音让他闭嘴。
本来就是玩笑,校医对江默笑笑,见他终于安静下来才重新看向木昔年,“小姑娘,你太廋了,要多多吃饭,多喝点水,天气热注意防暑。”
“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
校医轻轻捏着木昔年的指尖,用镊子夹着棉球给伤口消毒,她动作很轻像是怕木昔年会疼。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木昔年闻到若有若无的清香,是从校医身上散发出来的,很温柔的味道。
记下叮嘱,她点点头,小声道谢。
林之景像是不放心又向校医问了些问题,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才没继续问。
出医务室后,他让木昔年有任何问题都要来找他。
木昔年不解反问,为什么不是找江默?
这是个好问题,当时林之景怎么回答的木昔年已经忘了,那天之后,三人的生活就有了交集。
“我吃饱了。”
乐乐稚嫩的童声拉回木昔年的思绪。
乐乐那碗馄饨还剩大半碗,她拍拍圆滚滚的肚子,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小孩子胃口小,再加上她本来也不饿,但是舅舅说她饿,所以吃了几口就饱了。她歪着脑袋看看旁边的舅舅,又看看对面安静吃东西的漂亮姐姐,好奇地眨眨眼。
乐乐觉得今天的舅舅怪怪的。
小家伙像拨浪鼓似的摇来摇去,刚摇几下脑袋上就被一只大手盖住。
“摇什么呢?擦嘴。”
林之景扭过乐乐的小脑袋,从大衣兜里摸出纸巾,擦掉乐乐嘴上的油渍,他动作仔细而认真。
与少时相比,现在的林之景五官已经长开,眉眼更加精致好看,脸上再无少年稚气,更多的是成熟与稳重。
原来在在时间的洪流中,所有人都是会变的。
人不应该永远困在过往。
等林之景吃完,木昔年起身去买单。
出店时,雪下得更大了。
街道上安静空寂,行人少之又少,偶尔有车驶过,路灯落下昏黄的光,雪花洋洋洒洒落下,很快洒满三人的头顶。
乐乐犯困趴在林之景肩上打哈欠,木昔年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闭嘴不说。
他们在店门口站了一会,木昔年觉得自己先走好像不太好,就等林之景走了后再回去。
林之景抱着乐乐好像没有要走的打算,他在店里就没再戴眼镜,他站在路灯下,半垂着眼看向苏宴。
察觉到身旁的目光,木昔年微微抬头看林之景,他逆着光,发丝在灯光下像是在发光,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木昔年有点看不懂。
从偶遇到现在,他们之间的氛围就很奇怪,就算是少时的好友,多年不见也会拘谨别扭,更何况她和林之景都不算好友。
从始至终拘谨的人都只有她,林之景倒是没有丝毫拘谨,他自来熟的都有点不像他了。
心里尽管感到奇怪,但木昔年也没多问,可能这辈子他们都见不到几面了,想太多属于是自作多情。
“你这几天有时间吗?”林之景突然开口。
他的话打断了木昔年脑中杂乱的想法,她被问得有点懵,没有立马回答。
虽然不知道林之景为什么这么问,但木昔年还是下意识想了想这几天的安排,她的工作很自由,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做,她好像没有特别忙的时候。
林之景安静等着她回答,在他的注视下,木昔年点点头:“有。”
乐乐慢慢闭上眼睛,她觉得好困好困,迷迷糊糊间她舅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舅舅今天好磨叽啊。
她以前也陪舅舅去过医院,每次舅舅都会很快,然后带她回家。
今天怎么还不回家?她都困了。
她今天答应了舅舅今天要少说话,她就不说话,耐心等着舅舅。
“我打算在梧城玩几天,但我对这边不太熟悉,能不能请你当我的导游?”
林之景缓缓说出他的请求,声音温和平稳,他的眼睛始终看着木昔年的眼睛,直白且纯粹。
木昔年被看得心里发毛,避开林之景的目光,刚想开口拒绝林之景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么久没见,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好歹是老同学,你不会拒绝我的吧?”
拒绝的话哽在喉头,他的话在木昔年听来怪怪的,具体怪在哪里,木昔年又说不清,在心里纠结半天,她最后选择答应:“好。”
就当是对林之景的补偿吧。
得到满意的回答,林之景隐去嘴角的笑意,神色如常,单手抱着乐乐,空出手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几下,递到木昔年面前,“加个联系方式吧,不然不好联系。”
莫名的,木昔年隐隐有种入套的感觉。
加上好友后,林之景叫的车正好到,他先把乐乐放进车里,他站在车门前转头对木昔年说:“早点休息,明天见。”
出于礼貌,木昔年也回了一声:“明天见。”
等林之景的车开走,木昔年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她没急着回家,而是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半个小时,手机弹出消息,她点开。
林之景的头像是只三花猫。
CMYL:“到家了吗?”
木昔年盯着那四个字,久久没有回复。
其实严格意义上她和林之景不算同学,顶多算校友,他们认识的时候,林之景高二,她高一。
林氏的小少爷跟她原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就该像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集。
木昔年抬头看天,任由雪花落到她脸上,点点凉意在脸上化开,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交集的?
好像是从一个赌约开始的。
一个荒唐可笑的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