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混杂着初秋的凉意，苏晚将沾着消毒液的小手帕敷在小景额头上。男孩正昏昏沉沉地蜷缩在儿童床里，后背的烧烫伤泛着不自然的红肿。
“医生说明天再换药。“封景站在半掩的玻璃门外，白大褂下摆沾着未干的咖啡渍。他递过平板电脑时无名指上的银戒闪过冷光，屏幕上是热搜榜榜首的截图：【封景深夜秘会医学专家疑似与毒物案有关】
苏晚的指尖顿在触控屏上，照片角落处闪过半张似曾相识的脸。那是三年前国际医学峰会的合影，第二排穿深灰西装的男人此刻正在重症监护室躺着——陈志远，被诊断为药物中毒的导演。
“监控显示他昏迷前给助理发过加密邮件。“封景突然开口，喉结滑动的声音清晰可闻，“点开附件第三秒会出现乱码，但...“他喉结再次滚动，指向照片边缘一个模糊的水印，“这个凤尾蝶标记，和王阿姨咳在床单上的血迹形状一致。“
窗外惊雷炸响，值班护士恰巧推着药车经过。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中，苏晚突然捕捉到封景说话时的细微停顿。当他提及“凤尾蝶“，尾音有0.3秒的颤音——和当年他撒谎说加班不回家时如出一辙。
“你早就看过这些文件。“她直视封景躲闪的眼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钢笔笔帽，那是王阿姨临终前塞给她的唯一遗物。金属表面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那些凹凸的刻痕与照片上的水印竟有七分相似。
封景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闷哼。他倏地转身撞碎了身后的输液架，玻璃碴在地面炸开时，小景突然惊醒，眼泪汪汪地抓住母亲衣角：“爸爸生气了，就像上次弄坏我玩具恐龙的时候。“
尖锐的警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护士站的广播紧急呼叫保安，苏晚这才想起今早收到陈志远律师发来的威胁短信：“若再查地下三层仓库...“当时她随意将手机扔在化妆台，此刻屏幕幽幽亮起，最后一条未读消息是凌晨三点发送的定位坐标。
“带小景去安全屋。“封景用染血的绷带缠住左手腕，那是三小时前在小景病房撞见神秘人时留下的割伤。他低头时露出后颈狰狞疤痕，在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我处理完这边就去接你们。“
话音未落，安全通道的防火门突然轰然洞开。穿防护服的黑影裹挟着消毒水味冲进来，苏晚抓起床头的保温杯砸向对方，玻璃碎裂声中看清了对方袖口的医院logo——与七年前封景出车祸的私立医院一模一样。
小景的哭喊声中，苏晚被推搡到窗边。黑衣人手中的镇静剂针管泛着冷光，针尖距离她脖颈仅有一步之遥时，整层楼的电路突然跳闸。在骤然的黑暗中，苏晚摸到了封景藏在消防栓后的防暴棍，金属管身还带着体温。
混乱的打斗声中，苏晚听见封景低喝：“去地下室！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随后是玻璃爆裂与器械相撞的脆响。她抱起小景摸黑狂奔，怀中小家伙发着高烧，额头滚烫得像是要烧穿襁褓。
安全屋藏在影视城后巷的老式公寓里，密码锁闪烁红光的三秒间，苏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住动作。她将小景暂时藏在衣柜夹层，摸出小林给她的万能卡。当电子锁发出“滴“的开启声时，余光瞥见监控屏幕亮起红点——有信号了。
最新消息弹窗几乎要闪瞎她的视网膜：【封景被警方带走调查遭遇泼硫酸袭击疑似自残】【医院地下三层查获违禁药品实验室指向十六年前少女失踪案】配图里封景满脸是血地躺在担架上，手背输液管里流动的淡黄色液体在镜头下泛着诡异光泽。
小景的抽泣声从衣柜深处传来：“妈妈，爸爸为什么流血了？“五岁孩童清澈的童音像一柄利刃。苏晚咬破舌尖维持清醒，打开第三个抽屉时摸到一盒过期的镇定剂——正是上周小林让她帮忙代收的快递。
整面墙的镜子在此时轰然炸裂。
飞溅的镜片擦过苏晚侧脸，血珠未及坠地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接住。封景单膝跪在她面前，脸上混合着血污的眼泪刺痛了她的心脏。男人左手反剪在背后，右臂整个被鲜血浸透，却在看见她时绽开一个破碎的笑：“安全屋密码改成...0917。“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0917——小景确诊罕见染色体疾病的日期，这个只有她知道的数字。当男人滚烫的鲜血滴在她手背时，某种尖锐的金属感突然刺入脊椎——封景虎口处的旧疤形状变了，原本的圆环状伤疤此刻蜿蜒如蜈蚣。
“把枪放下！“楼下突然传来警笛呼啸，七八个持枪特警破门而入。封景却突然将苏晚拽进怀里，在她耳边气若游丝：“衣柜...第三件大衣内衬...“话音未落便被特警套上头套拖走。
苏晚在混乱中摸到小景冰凉的手，颤抖着拨通王阿姨留下的第二联系人电话。当那头传来沙哑的男声“我是林婉如的主治医师“时，窗外炸开一道闪电，照亮了对方话筒后若隐若现的凤尾蝶刺青。
“你儿子不是普通基因变异。“医生刻意压低的声音穿透雨幕，“他血液里的'凤凰因子'是活体样本，那些人需要用新生儿的脐带血做...“电流杂音突然吞噬了后半句警告。
婴儿啼哭般的警报声骤然响起，苏晚猛地抬头，发现本该昏迷的特警正缓缓转头——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嘴角撕裂至耳根。第二个、第三个...所有特警都开始扭曲变形，藏在防弹衣下的手腕鼓起诡异肿块。
小景突然放声尖笑，这笑声让苏晚血液凝固。男孩稚嫩的童声此刻低沉沙哑如老者：“好久不见，姐姐。“
苏晚这才看清小景的瞳孔正在褪色，原本澄澈的眸子泛起蛛网般的血丝。更可怕的是他脖颈处浮现的暗红纹路，与当年林婉如车祸照片里脖子后的灼痕分毫不差。
整面镜子在同一刻重新拼合，倒映出的却不是狭小的安全屋。阴冷的地下室里，九个培养舱泛着幽蓝荧光，每个舱体里都蜷缩着与小景面容相似的孩童。穿防护服的人们对着镜头微笑：“第17次基因融合实验即将开始，这次我们添加了...“
镜面轰然炸裂，现实与幻象交替闪现。苏晚死死捂住小景的嘴，怀中的孩子却发出老人般的咳嗽：“妈妈，我好痛...帮我找爸爸那个银戒...里面...有...“
楼下再次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这一次苏晚听出是封景的呼吸节奏，她把小景塞进衣柜深处，抓起防暴棍准备拼命。可推开门看到的景象让她僵在原地：满身是血的封景被反绑在椅子上，领口敞开露出心口狰狞的凤尾疤，而那个持枪的黑衣人袖口——绣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樱花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