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世界,那片死寂的星辰之上。
王林眼中的轻嗤还未散尽。
他身旁不远处,一声粗豪的狂笑骤然炸响,打破了死寂。
司徒南猛地灌下一大口辛辣的烈酒,酒水顺着他虬结的胡须滴落,溅在满是尘埃的地面。
他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狠狠一拍大腿。
“够狠。”
司徒南的声音如同惊雷,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这股子不要命的劲头,跟老夫当年被人追杀时,一头撞进妖兽老巢的疯狂劲儿,简直一模一样。”
他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仿佛又回味起那九死一生的刺激。
“好小子,就是要这么干,管他娘的是神是魔,不把他拉下水,怎能显出我辈修士的手段。”
另一侧,柳菲一袭紫衣,静静立于星雾之中,身姿窈窕,宛如一朵幽谷中悄然绽放的兰花。
她听着司徒南粗犷的笑声,绝美的容颜上却是一片平静,只有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怜悯与了然。
她轻启朱唇,声音如山涧清泉般幽冷动听。
“神以为凡人只能如蝼蚁般被随意踩死,却总是忘了,凡人最擅长的,便是在绝境之中求得一线生机。”
她的目光投向光幕,仿佛穿透了那光影,看到了无数挣扎在命运泥沼中的身影。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拥有智慧与不屈意志的人。”
完美世界,石村。
那块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巨大青石板上。
石浩正咧着大嘴,看得眉飞色舞,激动处更是狠狠一拍石桌,震得桌上的兽奶都晃荡起来。
“好小子,够劲。”
他亮晶晶的眸子紧紧盯着光幕中阿狗那匪夷所思的腾跃,兴奋地叫道。
“特别是跳上那大块头怪兽脸上的那一下,简直比我当年骑着穷奇满世界乱窜的时候还要野。”
他挥舞着拳头,仿佛自己也参与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才是真爷们该有的样子,管你什么巨兽神兽,先干了再说。”
云曦坐在石浩身旁,素手托腮,看着他那副孩子气的兴奋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笑容温婉而柔美,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带着一丝淡淡的宠溺。
“我们荒域的子民,骨子里便从不缺乏与太古凶兽周旋的狠劲与智慧。”
她轻声说道,声音空灵悦耳,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这孩子,虽然看似狼狈,但那股子韧劲,那份在绝境中爆发的狠厉,确实是能劈开界海,照亮黑暗的料子。”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那种原始生命力的赞赏。
石村村口,那株扎根于岁月长河中的老槐树。
巨大的树冠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述说着古老的秘闻。
它苍老而深邃的目光,同样凝聚在光幕之上,看着那头巨兽轰然倒下的场景。
“好一个以兽杀兽,以弱胜强。”
老槐树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与洞察一切的智慧,在每一个聆听者的心头响起。
“神明以为自己是执刀者,殊不知,他们亲手锻造的刀,饮饱了凡人的血与泪之后,终究是要砍回他们自己的脖子上。”
那沙沙的树叶声,此刻听起来,竟带着几分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诸天万界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光幕上的画面再次流转,新的影像缓缓呈现。
悠扬而带着几分悲怆的乐声响起,画面一转,已是飞雪漫天的寒冬。
光幕之上,字幕显现:之后一晃,便是四年。
曾经那个衣衫褴褛、满身泥污的阿狗。
此刻已然换上了一身相对整洁的皮甲,身形也拔高了不少,更显硬朗。
他胸前佩戴着一枚代表千夫长的青铜徽记,眼神比四年前更加深邃,也更加疲惫。
四年的时光,如同一把刻刀,在他尚显稚嫩的脸庞上,刻下了风霜与坚毅。
画面中,阿狗正带领着一群衣衫同样破旧,却精神尚可的奴隶,在幽暗的矿道中穿行。
他们手中拿着简陋的工具,肩上扛着挖掘出来的矿石,脸上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冀。
镜头拉远,一条几乎难以察觉,蜿蜒曲折的隧道雏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四年的时间,他带领奴隶们,秘密挖掘通往外界的生命通道,已救出同胞数百人。
然而,好景不长,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整个北山矿场。
天空变得阴沉,连风中都带着一丝血腥与压抑的气息。
神殿之中,一位身披华丽祭司袍,脸上涂满诡异油彩的神族祭司,正对着水晶卜盘念念有词。
水晶卜盘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祭司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预言北山矿场近日将有大变故发生,神怒将至。
画面再次回到矿场,阿狗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迅速召集了自己最信任的工友们,将一张简陋的地图塞给他们,语气不容置疑。
“情况不对,你们立刻带着人,从三号密道离开矿场,不要回头。”
工友们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严厉的眼神制止。
就在工友们含泪撤离后不久,一股强大的神力波动骤然降临。
高大威严的李靖,身着金甲,手持长戟,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神像,挡在了阿狗面前。
“阿狗,或者说,武庚王子,你的小动作,到此为止了。”
李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阿狗的退路被彻底封死,他缓缓挺直了脊梁,眼神平静地与李靖对视。
“我的同伴们呢?”
李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一群蝼蚁而已,跑了就跑了,无伤大雅,你才是关键。”
话音未落,李靖的长戟便带着万钧之势,朝着阿狗当头劈下。
阿狗眼中精光一闪,不退反进,一直隐藏在粗布衣衫下的左臂猛然抬起。
“轰。”
一股狂暴的赤红色火焰骤然从他左臂的咒文上升腾而起。
凝聚成一只燃烧的拳头,狠狠迎向李靖的战戟。
混沌之火,觉醒。
火焰与神力碰撞,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矿道都为之震颤。
阿狗的身影被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但他的眼神却更加明亮,充满了昂扬的战意。
他竟然凭借那初次觉醒的混沌之火,硬生生击退了李靖这含怒一击。
李靖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冷漠与轻蔑。
他看着阿狗手臂上那跳动的火焰咒文,语气中带着一丝恍然。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扮猪吃老虎,隐藏得倒是够深。”
“难怪你能斩杀那头低等巨兽,原来是继承了你父亲那不祥的火焰。”
李靖微微眯起眼睛,神力再次开始凝聚,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不过,这点微末伎俩,在我真正的力量面前,依旧不值一提。”
“你以为凭借这点火苗,就能撼动神族的统治吗?太天真了,武庚。”
李靖的声音如同寒冬的冰棱,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与对凡人力量的蔑视。
“毕竟,我可是神族,而你,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亡国王子。”
武庚纪世界,神隐部的隐秘驻地之内。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年轻的武庚死死盯着光幕中那个左臂燃烧着熊熊烈焰的自己,感受着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灼热力量。
他现实中的左臂之上,那暗红色的混沌之火咒文此刻正疯狂地跳动。
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赤芒,与光幕中的火焰遥相呼应。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在他四肢百骸中疯狂奔涌,冲击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低吼。
“神以为我在苟活待死吗。”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不屈的意志与滔天的恨意。
“错了,我这是在磨砺我手中砍断神颈的刀。”
那股不屈的意志,如同被投入烈火的精钢。
在一次次的捶打与灼烧中,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锋利。
白菜早已泪流满面,她紧紧攥着手中那张不知何时出现的。
与光幕中阿狗交给工友们一模一样的隧道图纸,泣不成声。
图纸上那蜿蜒曲折的线条,此刻在她眼中,是那么的沉重,那么的刺眼。
“四年,整整四年啊。”
她哽咽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不已,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不断滴落在粗糙的图纸上,晕开点点墨迹。
“他挖的哪里是什么冰冷的隧道,那分明是凡人通往自由与希望的唯一道路啊。”
“是用血与汗,浇灌出来的生路。”
那份沉甸甸的牺牲与守护,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逆天而行高大的身影屹立如山,他看着光幕中那熊熊燃烧的混沌之火。
感受着那股不屈的战意,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地抬起覆盖着坚硬甲胄的拳头,狠狠捶在身旁的矿壁之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落无数尘土。
“好样的,武庚。”
他的声音低沉而雄浑,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闷雷,充满了激动与期待。
“我们冥族百万儿郎,等的,就是这把不屈的火。”
他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燎原的星火,燃遍整个神域。
“烧穿这该死的北山神矿,烧毁这禁锢我们自由的牢笼,最终,烧向那高高在上的神庭。”
不良人世界,通文馆之内。
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
李星云嘴里叼着酒葫芦的塞子,微微挑起一边眉毛。
看着光幕中阿狗觉醒力量,与李靖对峙的场面。
他咂了咂嘴,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与不屑。
“扮猪吃老虎,隐藏实力。”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过来人的得意与轻佻。
“啧啧,这招啊,本帅当年在不良井里,可是玩得比他还要久,还要溜。”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似乎想起了自己那些年东躲西藏,却暗中积蓄力量的岁月。
“可惜啊,这个叫李靖的神族,脑袋瓜子明显没有袁天罡那个老怪物好使,不然这小子怕是早就被碾死了。”
姬如雪手持着她那柄锋利的绣春刀,正用一块干净的白布细细擦拭着冰冷的刀锋。
月光洒在刀刃上,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她听着李星云略带自得的话语,眼帘都未曾抬起,只是淡淡地开口。
“他用了四年的时间,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挖出了一条活命的隧道。”
她的声音清冷如水,不带丝毫波澜,却字字清晰。
“而你,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假死之局。”
她擦拭刀锋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瞥向光幕,眼神复杂。
“你们这些人,都喜欢把最致命的杀招,悄无声息地埋藏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幻音坊内。
女帝水云姬斜倚在华丽的窗棂边,手中那柄描金团扇轻轻摇曳,遮住了她唇边那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她凤眸微眯,看着光幕中那剑拔弩张的对峙。
以及李靖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态,语气中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
“神庭内乱,神族狗咬狗。”
她轻笑一声,声音妩媚动人,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看来,我们幻音坊那些潜伏在各地的密探,也是时候该去那什么北山矿场透透气,活动活动筋骨了。”
她的目光闪烁,仿佛已经看到了新的棋局与机会。
“说不定,还能捡到些有趣的玩意儿。”
剑来世界,剑气长城旧址之上。
夜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拍打在断壁残垣之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陈平安依旧穿着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长衫。
他静静地凝视着光幕中那燃烧的矿洞,以及阿狗手臂上那不屈的火焰。
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攥成了拳头,袖口之下。
隐约可见一个深刻的“忍”字烙印,此刻仿佛也随着他激荡的心绪而微微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感受着那股从光幕中传递而来的,属于凡人的不屈与抗争。
“老槐树前辈说得对,凡人的根若是扎得足够深,深到那些神明也无法触及的地步。”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么总有一天,这些深深扎根于大地,吸吮着苦难与血泪成长起来的根。
终将掀翻神明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地基,让他们也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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