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光正与李沧海在咬耳朵说悄悄话,忽见那新冒出来的煞星竟要向自己挑战,不得不又吓一跳。
这要换平时他早想法子脚底抹油遛之大吉了,但此时却忽地胸有成竹,针锋相对,不甘示弱,上前一步嬉笑道:“喂,老相公,我瞧见你和人动手了,瞧得一清二楚,你在欺侮几个娇滴滴的大姑娘。我无门无派,也无甚本事,但偏偏就不滚开,也偏偏就不下场和老相公你较量一番。免得传出去,让江湖上的人笑话我欺侮一个老人家。”
他左一口一个“老相公”,右一口一个“老相公”,竟是句句不离个“老”字,而广益子虽是年轻却长得有些成熟,正是最忌讳人家说他“老”了,不禁勃然大怒,正要发作,一想不可言行无状,失了风度,唐突了佳人,遂强忍火气,对着李沧海拱手做了个长揖,温声道:“在下紫阳派南宗广益子,这厢有礼了,敢问女侠是否也是我紫阳派门下,却不知是哪位师伯的弟子?”
所谓紫阳派也就是道派的一支,几乎一统南方道派,有时也自称南宗正统,将北方那些道派视为北宗,其中逍遥派最为出众,也被视为北宗的领头羊,事实是此时北宗还没有统一,各家道派林立不成体系,江湖只知紫阳桐柏宫不知逍遥等派系。
广益子自负武功高绝,一般门派的高手在他眼中犹如呆豕木驴一般,丝毫没把这些粗豪的江湖汉子放在眼里,当下转身几声冷笑:“这几位绿林的朋友也想和在下切磋切磋麽,不知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秦公望怒吼道:“对付你这兔儿爷,秦某一人足够。”说罢大刀一抖,刀上的铁环叮咛作响,一声暴喝:“快接秦某五虎断门刀……”一招“白虎跳涧”直取广益子上三路。
广益子笑道:“来得好。”看准大刀的来势,他身形极为轻快,毫不费力地轻轻让过,手中折扇在秦公望大刀背上轻轻一磕,秦公望只觉得大刀忽然重逾千斤,几乎拿捏不住,“噗”地一声,砍入地面,震得他双手十指发麻,几乎脱手。心中不由大骇,这兔儿爷果然有些门道。
逍遥派和紫阳派功夫虽然出于同源,却在于核心不同,逍遥派的所有武功都基于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北冥神功等都是紫阳派所不知,但紫阳派的功夫却完完整整的记录在琅嬛福地中。
紫阳神功虽然神妙,但却被逍遥派看了个精光,再神妙的东西,也发挥不出来。
广益子忽觉脑后有金刃破空之声,赶忙回身挥扇,砰砰砰!打落几枚金针,李沧海虽然善使剑,但自身距离秦公望足有十步,只能射出金针来救。
广益子大怒想着顺手杀掉秦公望再来对付李沧海,正要痛下杀手,只见李沧海接连射出八支金针,随后拔剑出鞘,使出凌波微步朝着广益子而去,肉眼可见的李沧海握剑的手都在发抖。
慕容光等人见李沧海冲了上去,几人也是紧随其后,广益子先挥剑拨开射来金针,随后剑尖一挑,将李沧海的剑拨到一旁,李沧海随着挪步到了广益子右侧,其余算上慕容光一十二人从各个方向冲着广益子而来。
但可悲的是,这其中除了慕容光是二流其余都是三流的江湖草莽,比勇斗狠尚可,比斗武功却是使得慕容光唯一一个可以有战力的人出出掣肘。
李沧海见此也加入战团,有了李沧海的加入和指挥,一时竟被这些他眼中武功低微的绿林草莽联手攻得疲于招架,毫无反手之力,不由得大呼见鬼。
李沧海武学驳杂,利用己方人多势众,变化八卦来克敌,只是这些人太过草包,只能堪堪战平不能取胜。
广益子在紫阳派门下苦练十数年,本以为除了师父,自己的武功已然天下无敌,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北宗的人,跑到南边来造次,正想教训一番......
本是抱着十足把握来找道家北宗弟子巫行云晦气,之后再寻到道家北宗新任掌门无崖子与李秋水,一并解决道家分支带来的不快,一举铲除北宗。
万没想到巫行云没有拿下,竟然会被区区一群土匪迫得方寸大乱、狼狈不堪,更让人担心的是那边师弟贺道韫去追击巫行云,却一点动静也无,也不知是胜是败,待他想施展紫阳派绝技“飞雁功”逃出重围时,那两个使掌的汉子正好又依李沧海所指点的方位出现,出铁砂掌将他逼回去。眼见不出几十合,自己一世英名就要折在这北地了,心下不由得叹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然不假。
不过他为人极攻心计,一眼便知这几个土匪头子是因为中了巫行云的“生死符”才不得不屈从于她,而非真心诚服的,心念一动,便道:“我说这几位好汉,巫行云那贱婢阴狠毒辣,折辱天下英雄,诸位想必都吃过这贱婢不少苦头,如何还为她卖此死命?这贱婢所恃者无非‘生死符’耳,在下与她同是道家一门,解个区区‘生死符’易如反掌,何不停手,咱们化干戈为玉帛,由在下收拾下那贱婢,与诸位好汉出口恶气如何?”
他此言一说,李沧海心中便道“要糟”,果然秦公望等人听了他的话,开始面露犹豫,那老七伏牛派追风鞭柯一峰手脚稍缓,便已被广益子抓住机会一掌击在肩上,只听喀嚓作响,登时闷哼一声飞出圈外,倒地不起。
广益子正待继续挑拨,忽听有人道:“哥哥们莫听这厮胡吹大气,逍遥派的‘生死符’绝技,属至阴至寒的武功,只有女子能练,从来没有听说男弟子也能练的,这厮看着人模狗样,骨子里不地道,其实是狗掀帘子,全靠张嘴,吹死水牛不上税,李姑娘,你说是不是?”
李沧海惊呀地“哦”了一声,心道逍遥派哪有这规矩啊?什么女子能练男子不能练,“生死符”只要功力深厚,男女都能练得。
说话的正是慕容光,他正幸灾乐祸,忽见秦公望等人似有点信了这老白脸的花言巧语,也知要糟,知道此时八人围攻这白衣讨厌鬼,当真如猴子骑老虎——下来就死,实是凶险之至,若稍有差池,自己小命多半不保,是以赶忙胡说八道搅场。李沧海见他面露微笑,神色狡黠,便知他在故意捣鬼,不再分神,专心指点秦公望等人继续围攻广益子。
哪想此时,松林中忽然响起一声咆哮,一个白影从林中窜出,直冲战圈,李沧海和慕容光大惊,原来那人竟是入松林后半天不声不响的贺道韫。只见贺道韫冲入人群中后,势若颠狂,扑倒在地,狂吼不止,双手不住撕挠自己胸口,口中咆哮道:“巫行云你这个贱婢,竟敢用‘生死符’”
广益子也是懵了一阵,扑到贺道韫身上,伸指点中他身上几处大穴,贺道韫疼痛稍减,呼声渐止,广益子叹道:“算了,师弟,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今天认栽了,回去找到师父再做打算,师父他老人家博天晓地,无所不知,未必没有办法。走罢……”说罢恨恨地看了一眼李沧海和慕容光,施展飞雁功。
只听!
“姥姥让你走了么?”巫行云竟在空在施展起了凌波微步,比之广益子更要快上许多,一息之间便把广益子截下,广益子眼见逃不得,带着贺道韫急速向着李沧海而去,巫行云眼看此撩要胁迫她,急冲向前,情急之下巫行云竟然抓住了广益子的右臂,使出了她没有学全的北冥神功!
猛然间二人内力如决堤般朝着巫行云而去,广益子大感不妙,对着贺道韫使眼色,贺道韫也感不妙,左右看去附近只有李沧海一人。
贺道韫距离李沧海不过三步,一掌朝着李沧海而去。
‘天悲手掌印’
李沧海不得不接。
此掌本来是一触即撤,但这一掌却带有吸力一般,触之不放,李沧海顿感不妙,这是本门不传秘法,只有掌门师兄有全本,师姐和大师姐只学得部分,没想到大师姐只学得部分就可以吸人内力,自己就遭殃了。
“这是什么功夫!”贺道韫心里大骇,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从丹田奔涌而出,自然害怕的紧。
想来是这巫行云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魔功能化人内力。
贺道韫一手擒住李沧海,冲着巫行云狞笑道:“巫行云你个小贼婆,快快放手,不然你小师妹也要被化尽内力了!”
巫行云一声冷笑,道:“蠢才,你可知我为何会落得如此模样,就是全拜这小妮子她姐姐所赐。反正你死到临头,片刻就要惨不可言,反正吸干内力她也死不了!”言下之意竟是全然不管李沧海的死活。李沧海闻言犹其伤心,刹时便泪流满面,口中哽咽道:“大师姐……”
“妖婆,休想骗我,要死一起死,老子拉个垫背的!”本来巫行云此言是诈那贺道韫自己放手,怎知道贺道韫丝毫不上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并不是李沧海,而是慕容光,慕容光本就担心李沧海,随即一手抓向贺道韫,一手抓向李沧海,向着把二人分开,然而就在慕容光抓向二人的瞬间,就后悔了,自己的手好像有磁力一般被死死吸住了,而且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的在流失,他本来就内力浅薄,当即开始头晕目眩。
“慕容公子!”李沧海不待关心之语,自己也随之晕眩。
李沧海只感觉内力奔涌而出,突然那只柔若无骨的柔荑泄出的内力,由奔腾流出转为少许流出,随即便止,之后更是倒流开来,以广益子、贺道韫二人为中心内力分两流右边乃是巫行云,左边乃是李沧海......和慕容光!
如此一来,不仅广益子、贺道韫二人大奇,巫行云也大感意外:“小师妹!你何时学会的北冥神功啊!”连李沧海亦是惊呀不已,却只见慕容光一手抱着自己,另一手正死命抓着贺道韫扣着自己的那只手,浑身颤抖不止。
原来方才慕容光见贺道韫擒住李沧海,巫行云的邪功自然要波及于她,李姑娘必然被吸干内力变成废人,心中大急,也不顾自己武功低微,便死死抱着李沧海,要与贺道韫相夺,只是他那点可怜的力气,贺道韫都几未察觉。
情急之下,以往父亲生前传授的家传武学,如电光火石般从眼前闪过。
‘斗转星移’!
他这门家传绝学以转移别人内力方向为主,尽管他从未用过,但心法决窍却早是熟于胸,此时也顾不得有用没用,死马当活马医了,赶忙依慕容家“斗转星移”的内功心法。
一瞬间北冥神功,到了李沧海这里戛然而止,而且开始反流,短短十几个呼吸之间,贺道韫、广益子二人内力被巫行云和慕容光瓜分,广益子内力深厚内力未见底,只损失了三成,贺道韫却已经见底成了一个废人,广益子没想到短短十几个呼吸自己内力便要损失过半,即可使出紫阳派秘法‘紫阳神功’运行内力。
“哼!邪魔歪道,看我道家正源!”
砰!几人瞬间爆开。
贺道韫本就不多的内力,瞬间被广益子吸干了!
贺道韫内力一泄之下,顿如江河决堤,再无可遏,真气泄尽之后,顿觉得被抽走了骨头,浑身再无半点气力,身子一歪,若不是广益子在一旁扶着早烂泥般摊倒在地。
突然间,内力涌出之力减缓,逐渐细微,广益子内力修为不在巫行云之下,甚至高过一些,只是带了个累赘,也不知逍遥派有这等邪功,瞬间可吸食他人内力,广益子乘着自己内力稳固,瞬间挣脱巫行云的束缚,运起‘飞雁功’急速奔走,贺道韫也被他带着,巫行云一时间吸收了一流高手(贺道韫八成加广益子三成)一半的内力,体内顿感不舒服,得要转为北冥真气,这样才能和自己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不冲突。
慕容光则是觉得撑得慌,近三十年的内力闯入他体内,轻则经脉俱碎成为废人,重则丹田破碎当场毙命,不过慕容光也不傻,看巫行云盘膝而坐吸收内力,自己也有样学样,运行自家运功法门,果然不能轻松化解,他先依着慕容家的内功心法,将体内真气运行疏导,他慕容家的内功修炼方法炯异于别的门派,自膻中始,冥想真气向上运行任脉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宋、廉泉、承浆诸穴,然后自上而下循环至中庭、鸠尾、巨阙、水分、神阙、阴交诸穴,直至气海,再由气海自下运行至石门、中极、曲骨、会阴诸穴,而后再自下而上一个循环。
然后再驱真气缓慢运行于心经、脾经、小肠经、心包络经等十二经脉,以前他打坐驱动真气时,只觉真气只达到一只小老鼠的程度,在任脉诸穴里可任意驱行,至于心经、小肠经这些经脉那是从未通行过,据父亲所说,慕容家的修炼方法讲就经脉相继开通,历代子弟中,能在十岁前自行打通任、督二脉的,除了父亲慕容龙城,便是自己了,至于要能在心、脾、肾、肠、胃五腑诸脉畅通无阻,纵是资质极高,至少也要到二十五六方能达到此等程度。
反之巫行云只用了二十息便将内力化解。
李沧海以为慕容光是被大师姐的北冥神功所伤,赶忙想扶起慕容慕容光,双目垂泪,大叫“慕容公子,这次我是真的累了你了。”
李沧海正自伤心,早已无事的巫行云冷笑道:“小师妹你哭什么,你的情郎又没有死,哼哼!他还占了大便宜了。”
李沧海也是一时心急手足无措,待听巫行云如是说,赶忙握住慕容光的脉膊,只觉他脉相平稳,体内真气鼓荡,不由得大奇。但既知慕容光无事,登时宽心,这才红脸嗫嚅道:“师姐,这位慕容公子只是我的朋友,并不是……不是……”
巫行云看着慕容光略带笑意的样子心中冷笑:‘哼,姥姥我自负有北冥神功才敢吸入内力,不知你小子用了什么花功夫竟然将大部分内力吸入你体内,姥姥我有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大便宜!看你小子也活不久了!姥姥我就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