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程望提前半小时到教室,却发现陆昭宁已经坐在座位上,正低头整理错题本。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把一瓶温牛奶放在她桌角,瓶身上贴着一张便签:“昨天谢谢你。”
陆昭宁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唇角微微上扬:“不客气,谢谢你的牛奶。”
郑诚突然背着书包冲进来,一把拍在程望背上:“你昨晚是不是又被粉丝围堵了?我听说有人在实验室那边看见你和昭宁……”
程望偷瞄了一眼陆昭宁,生怕程望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郑诚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我还听说,你为了躲粉丝,差点把实验室的烧杯打翻了?程望你也太不小心了,要是砸到昭宁怎么办!”
程望干咳两声:“是我不好,以后会注意。”
早自习铃声响起,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程望假装专注背诵课文,余光总忍不住往斜前方瞄。
往后几天程望依旧会被粉丝围堵,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慌乱,毕竟在学校的日子开始倒数,12月初就要离开了。
十二月的风带着初雪的凉意钻进走廊,程望刚从办公室办理完手续往教室方向走,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袖口被个扎马尾的女生轻轻拽住。
“程望学长,能签个名吗?”女孩的眼睛亮得像缀着星子,举着的笔记本。他接过笔蹲下身,在扉页写下“加油“。
抬眼时正看见陆昭宁站在楼梯口似乎是路过,羽绒服拉链拉得老高,只露出半张的脸。他匆匆道了别,快步走过去,书包带晃得习题册哗哗作响。
“办好了?”陆昭宁听见脚步声抬头。
“嗯。”程望轻声应了,继续又说:“过会儿就走了。”
陆昭宁点点头,若有所思。
教室门虚掩着,程望推开门,两人并肩回到位置上。窗外的雪突然下大了不少,鹅毛般的雪花扑在玻璃上,这是今年第一场大雪。
程望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特别突兀。他接起电话,对着听筒说了句“已经办好了。”
陆昭宁点点头:“路上小心。”
*
新年将至,这是陆昭宁成年前的最后一个春节,高三学业很重,直到小年之后高三学生才放假。
她坐在餐厅,边看电视边帮妈妈摘菜,还和妈妈聊着天。
“我们班新来的那个,沈见微,真是沈叔叔家的女儿?”程望走后班里来了新的转校生,是个从县城转来的,听陆父说是沈叔叔的女儿。
陆母点点头,像想起什么似得突然笑出了声:“当然了,你沈叔叔前妻生的,之前一直在乡下跟着她外公外婆。上个月特意回了趟县城,办理好转学手续才把闺女接回来。”
“他前妻?”陆昭宁印象里的沈叔叔相貌出彩,虽说人到中年,但眼神里散发的英气那么出众。唯一的儿子沈周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听他说过有这么一个女儿。
“是一门娃娃亲了。”陆母笑了笑:“小时候你沈叔叔的父母定下来的。”
“娃娃亲?那她妈妈呢?”陆昭宁脑袋里并没有‘娃娃亲’这样的概念,陆父陆母不会拿着她的终身大事去和别人约定。“那沈周哥知道他有个姐姐吗?”
“早就没了。你沈叔叔当年不肯认这门亲,结婚第三天就来A城发展了,后来听说女方生完孩子没多久就……对了老陆,小玲没说什么吗?你不是和她一个科室吗?”陆母从陆昭宁手里拿过豆角,向客厅的方向喊。
陆父和沈周的母亲都是A大的教授,在一个办公室办公。
“昨儿见她眼圈都红着,估计和他家老沈还没商量好。趁着过年放假,你这两天去陪小玲,老沈也不容易,小玲也跟着他吃了不少苦,打拼到今天不容易。那闺女毕竟微微是老沈亲生女儿,作为父亲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她外公外婆年龄也大了身体不好,微微上学又耽误了几年,本身年龄就没有优势,临近高考了他想给自己闺女多一点选择,让小玲理解理解。”陆父说。
当时沈叔叔事业刚起步,刚有了自己的门店,高高兴兴回家过年,知道这门亲事宁死不从。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父亲老战友的女儿,因为娃娃亲耽误了自己的亲事,在二老的威逼利诱下便同意了。新婚当晚沈叔叔被灌醉不省人事,才有了沈见微。实在是对这家女儿喜欢不上来,随即搬来城里了。
沈叔叔也不是什么狠心之人,得知怀孕之后不忙的时候也回去看看,关于钱上从来没有含糊过,但实在是因为事业太忙,闺女出生都没有回去。后来就得知前妻因为早产身体一直不好,生了孩子没多久就走了。沈叔叔回去置办了葬礼,她外公外婆刚死了闺女,死活不愿意把沈见微让沈叔叔带走,沈叔叔也只能每月定期给她寄生活费。
“沈见微这孩子,”陆母用锅铲拨弄着锅里的豆角,油烟味混着蒜末香飘过来,“昨儿我去找小玲,见她蹲在别墅外的凉亭啃馒头,校服袖子都短了截,这老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家虐待他闺女呢。”
陆母话音未落,厨房窗户突然被风撞得哐当响。
“昭昭来把窗户帮妈妈关上!”
陆昭宁穿着家居服走到窗户边,正准备关窗户时瞥见沈叔叔家那栋亮着暖黄灯光的别墅二楼露台上坐着一个人——是沈见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