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之前跟人打架受的内伤……还没好利索呢!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挞拔冽这话半真半假,确实旧伤未愈,但更主要的是胳膊实在太疼了。
二柱子闻言,非但没有松劲,反而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疼得挞拔冽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来。
二柱子也是喘着气,但语气却带着一种掌控局势的冷静:
“少废话!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他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你现在乖乖松手,然后自己下山,去金石县县衙自首,就承认你就是那个纵火逃跑的二柱子!”
接着,他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变得森然:
“第二嘛……嘿嘿,你就继续犟着,等着我慢慢发力,拧断你这条胳膊!然后再拧断你另一条!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痛苦!”
“我呸!”
挞拔冽闻言,气得差点冒烟,不顾胳膊的剧痛,破口大骂。
“老子是货真价实的挞拔冽,西凉王之子!不是什么狗屁二柱子!你这个冒牌货!”
骂到激动处,他甚至朝着近在咫尺的二柱子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还不乖乖松手!把你这些邪门的招式教给本公子,本公子说不定心情好了,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条狗命!否则……”
挞拔冽的狠话还没放完,声音却突然戛然而止。
他的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咦?什么声音?”
他脸上的怒容瞬间被警惕所取代。
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他锁住并且插着鼻孔的二柱子,也猛地停止了挣扎和骂战,脸上的表情同样一凝。
他们都听到了!
周围原本寂静的山林,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嘈杂起来!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树枝被拨动的哗啦声、以及压低的催促声!
“快!就在这边!”
“刚才打斗声就是从这传来的!”
“都仔细搜,别让钦犯再跑了!”
声音由远及近,正在迅速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合围而来!
挞拔冽和二柱子心中同时大叫不好!
也顾不上再互相较劲了,极其艰难地同时扭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下一刻,两人的瞳孔同时猛地放大,脸上都露出了极度震惊和……荒谬的表情。
只见他们周围的树林里,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站满了人!
几十名手持火把、刀剑出鞘的衙役和兵士,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他们两人牢牢地围在了中间!
而站在所有兵士最前面,李承影身穿青色官袍,面色沉静如水。
虽然已经见过岭南的二柱子,但见到缠斗在一起的二人,那双眼睛此刻还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困惑和难以置信!
在李承影的身边,还站着几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山民。
此刻他们也都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看看被锁在一起的两人,脸上的表情像是活见了鬼,充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
整个场面,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所有赶来的追兵,都被眼前这诡异到极点的景象彻底震撼住了——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穿着都有些相似的年轻男子,正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紧紧地扭打在一起,难分难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眼花了?
还是中了什么妖术?
被几十双眼睛死死盯着的挞拔冽和二柱子,感受着那如同实质般的目光,两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人,此刻动作极其一致地、无奈地、颓然地……
低下了头。
二柱子甚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苦笑和嘲弄,低声对挞拔冽说道:
“得……这下……好像不用我逼你去自首了……人家……找上门来了。”
挞拔冽没有回话,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一片冰凉和混乱。
“完了!”
“好不容易跑出来,又得二进宫!”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几十名衙役和兵士,手中已经拿起了明晃晃的火把。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同一种情绪——
极致的震惊、茫然、恐惧,以及一种活见鬼般的悚然。
他们奉命来抓一个钦犯“二柱子”,画像上的脸记得清清楚楚。
可现在,眼前却出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如同镜子的里外,分毫不差!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不少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甚至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以确认不是在做噩梦。
空气中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一种无形的寒意在每个人脊背上爬行。
诡异的静默持续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终于,一个站在李承影身旁的衙役,使劲咽了口唾沫,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半步。
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不确定,低声向始终沉默不语的知县老爷请示:
“大……大人!您看……这……这该如何是好?”
李承影负手而立,官袍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他确实是所有人中最早得知可能存在“两个目标”的人,心里早有所准备。
但亲眼见到这如同复刻般的两张脸,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和心灵震撼,依旧远超他的想象。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尺子,在依旧互相锁着的两人脸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差异——
眼神、气韵、细微的表情习惯……
然而,没有。
这两张脸,就像是同一个匠人用同一块材料、同一时刻雕刻出来的,连最细微的磨损都一模一样。
李承影缓缓地从那两张脸上收回目光,眼中的震惊和困惑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和果决。
他沉吟了仅仅片刻,便猛地一甩官袍大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来人!将这两个……‘人’,都给我拿下!分开羁押,严加看管!先带回县衙大牢!”
命令一下,周围的衙役兵士们虽然心中依旧骇浪滔天,但长期的训练和纪律让他们本能地行动起来。
几名胆大的衙役抽出铁链镣铐,小心翼翼地靠近,脸上还带着几分惊疑不定,仿佛生怕靠近了会触犯什么妖邪。
“慢着!”
李承影又补充道,声音陡然转冷,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所有的衙役、捕快以及折冲府的兵士。
“传本官令:今晚此地所见之一切,任何人不得对外泄露只言片语!包括你们的父母妻儿、至交好友!”
“若有谁敢多嘴,走漏了半点风声,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一律以‘泄露机密、勾结钦犯’论处——”
他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冰冷彻骨的字: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