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很多天,有天早晨,玲珑发现米修斯闭着眼睛不动了,玲珑顿时明白,米修斯死了,它去了阿提斯去的那个方向。
玲珑含着眼泪将它好好地葬在阿提斯旁边。
守陵回来后,玲珑就一病不起。
一开始,李兰清像往常一样为玲珑诊治,为她配了合适的汤药。
但很快,李兰清发现不对劲了。他急急地找来怜君,跟怜君说出自己的想法:“宁夫人,事情不好了,公主她已经没有求生的愿望。”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怜君听了李兰清的话差点晕过去。
“从我来到公主身边服侍她之后,我的为人如何,宁夫人应该最清楚,如今事关公主的身体,我怎么会胡乱说话呢?”李兰清一脸的焦急神情。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怜君连忙追问着。
“我前几日为公主配了汤药,可是今天我给她把脉后发现毫无起色,反而身体越来越弱,我追问那服侍汤药的侍女,她哭着说公主没有喝药,还命令她不许说出去。”李兰清说起这些的时候,面如土色,失去了往日一向从容的神色。
“公主,你为什么要这样?”怜君瘫坐在地上,哭得满脸是泪。
“宁夫人,我们不能先乱了方寸,我们要一起去劝慰公主,我们要是先慌了,还怎么去劝公主?”李兰清连忙将怜君扶起来。
“李御医,自这次大将军走了之后,我看见公主的变化,我其实心里就很害怕,公主从来就没有这样过,之前晨介大王离世的时候,公主虽然悲痛,可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可现在,你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害怕我们说的话还有没有用?”怜君忍不住还是继续流着眼泪,
“至少我们要试试!”李兰清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继续劝着怜君。
终于,怜君止住了眼泪,她稍微让自己冷静了下,随后,李兰清和怜君一起来到玲珑的床前,两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臣李兰清恳请公主爱惜自己的身体。”李兰清哽咽地说出这句话。
“公主,怜君求公主爱惜自己的身体。”怜君说话时,却早又流泪满面。
玲珑看着他们两个,脸色异常的平静。
“你们两个起来吧,我知道你们忠心,我领了你们的心意,只是,有些事,我们谁也做不了主。怜君,你出去一下,我和兰清要谈些事情。”玲珑微微抬起点身体,虚弱地说了句话。
怜君遵命退了出去。
玲珑看着李兰清,手抖索着将自己衣服上的金衣带钩解下来递给李兰清。
“兰清,你将它打开来。”玲珑轻声说道。
李兰清听话地打开,里面露出了几片玉制的雪花和几个字。
“兰清,你知道这是谁送的吗?”玲珑轻声问。
李兰清点点头。
“既然这样,难道到今天你还不想告诉我吗?”玲珑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公主如果想知道,今天臣就全部说出来,臣幼时,父母因病去世,成了孤儿的我有一天在街头饿晕过去,后来被路过的三皇子救了,从此,他将我留在他的宫里,他教我读书写字,也教我弹琴作画,他还让我跟着宫里的医官学习医术,然而,他在我面前谈的最多的是公主,公主的笑,公主的话,公主的琴艺,他将公主的一举一动都记在心里,他还全部画了下来,他让我看了所有的这些画,公主的一颦一笑都在这些画上,后来,得知公主要和亲西域,三皇子痛苦了很久,可是他身为一个不能离开封地的宗室王爷,他无法做什么,于是,他令我入了皇宫的太医馆,再加入和亲使团,他命令我在今后的日子里代替他来照顾公主。后来,我就跟着公主的和亲使团一起来到了康居。”李兰清低着头,口气平稳的将这些话全部话说出来。
“这么多年,我曾经也奇怪过你的举动,其实我心里也猜想过,那兰清,你现在能为我弹奏一次阳春白雪吗?”玲珑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是公主!”
李兰清克制住自己内心悲伤的心情,努力使自己回到最平静的状态,然后,他开始弹奏起来。
当李兰清的手指一碰到琴弦,他仿佛一下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以前王宫中,跟着三皇子学琴的那段岁月。那是美好的岁月,如同这琴声般美好。
一曲终了,房间里寂静无声,那优美的琴声似乎还飘荡在空中未曾消失。
“兰清,你的琴艺不比你师傅差多少,我记得三皇子当时弹奏这首曲子,现在想来,好像就在昨天。”玲珑的声音像在半空中飘忽着。
李兰清收好琴,重新又跪在玲珑面前。
“兰清,之前,我总觉得我的人生好艰难,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和危险,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我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庇护,关心,还有爱,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以前可能我贪心了,现在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足够,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即便我现在走了,你也不用为我伤心。”玲珑轻声的平静说着。
“公主,为什么你要放弃?”李兰清一听这话,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流到脸上。
“兰清,你把这个衣带钩收好,等你日后回到汉朝,你去还给它的主人,就说我非常感谢他,对他的恩德,我来世再报!”玲珑想起什么,又轻声说了句话。
李兰清努力克制着,但还是忍不住继续掉下眼泪来。
玲珑又说道:“你让怜君进来,我有些事要交待你们。”
等怜君进来后,玲珑对着他们两个人郑重地嘱咐着:“怜君,兰清,等我过世之后,你们将我火化之后留取骨灰。我已经上书当今的汉朝皇帝,请求皇帝同意让你们归汉,然后,你们带着我的骨灰回到江都,将我的骨灰葬在江都的故土中,我活着回不去故土,只能以这种方式回归故土,你们能做到吗?”
怜君哭着说不出话,李兰清强忍着悲痛答应着。
“还有一件事,怜君,你去把那个草原上的神巫找来,我要让她给我做法事,让她带着我的魂灵去跟阿提斯会合,我的骨灰送回去故土,但我的魂灵自然是要跟阿提斯在一起,活着跟他不能在一起,以后,只求我们两个人的魂灵能生生世世在一起。”玲珑的语气异常的平静。
“是公主,我会去找的。”怜君的情绪已经近乎崩溃。
“兰清,怜君,你们下去吧,还有,兰清,你好生照顾着点怜君。”玲珑又想起什么。
“是公主。”李兰清流着眼泪答应着,他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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