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的皮靴碾过积雪时，冰层下的根须突然暴起。
脚下传来“咯吱”碎裂的声响，寒气顺着鞋底直窜脚心。
他抱着小葵旋身避开，后腰却被抽中一记，火辣辣的疼——这痛感让他更清醒，怀里孩子的体温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透过衣料灼烧着他的胸口。
“到了。”苏绾的战术匕首划开雪雾，金属门框上的锈迹被她刀尖挑落，露出刻在门楣的希腊字母“Ω”。
这是林晚棠提过的，薇拉实验室的终极标识。
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像是某种沉睡多年的巨兽被惊醒。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潮湿混合的气息。
陈昭率先跨进去的瞬间，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整面墙壁突然泛起金光，纹路如活物般游动，连空气都在震颤，仿佛整个空间正在缓缓呼吸。
“欢迎回家，亲爱的宿主。”
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母亲哄睡的低语，却让陈昭脊背发凉，耳膜微微鼓胀，如同被无形的手指轻轻按压。
小葵在他怀里猛地一抖，攥住他衣领的手指几乎要嵌进肉里，指甲刮过布料的声音清晰可闻。
“幻象。”苏绾的匕首已经出鞘，寒光掠过墙面时，金色纹路像被烫到的蛇群般蜷缩，露出背后悬浮的透明舱体。
舱内漂浮着二十七个与小葵面容相似的婴儿，皮肤下泛着诡异的荧光绿，其中最中央的那个，正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眸子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幽深的绿色光芒，仿佛黑夜中的萤火虫，在黑暗中无声地燃烧。
“是薇拉的克隆体。”林晚棠的显微镜哐当落地，她盯着舱体编号，声音发颤，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001到027...小葵是028号，但她的生命体征在覆盖所有克隆体！”
陈昭的瞳孔收缩。
他看见悬浮婴儿的手指同时抬起，指向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吞噬者的烙印正烧得他眼冒金星，仿佛有无数细针不断刺入又拔出，带来难以忍受的灼热与撕裂感。
“小葵是完美的实验品，但陈昭...”中央舱体的婴儿突然开口，声音却变成了成年女性的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音，“你更适合当祭品。”
苏绾的匕首破空而去。
刀尖刺穿舱体的瞬间，所有克隆舱同时迸裂，绿色液体如暴雨倾泻，腥臭味扑鼻而来，黏腻地溅在脸上、手臂上，像毒液般渗入衣物。
陈昭抱着小葵就地翻滚，余光瞥见顾清欢突然抬手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在地面蜿蜒，竟勾勒出与他胸口烙印一模一样的图腾，蒸腾的热气中还夹杂着淡淡檀香。
“用我的克隆标记覆盖！”顾清欢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图腾中央，锁骨下的金色莲花突然开始扭曲，像被风吹皱的湖面，“当年我偷换胚胎时，在样本里植入了晨光安全屋的茶道阵核心...现在需要你的吞噬力！”
小葵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仰起脸，眼眶里涌出的不是泪，是金灿灿的光，如同熔化的黄金在眼中流转，映得陈昭的脸庞一片温暖却又冰冷。
陈昭突然觉得浑身发沉，仿佛有无数细线穿透皮肤，将他与周围人连在一起——苏绾手臂上的旧刀疤、林晚棠掌心的实验烫伤、红姐肩头的弹孔，全部在他皮肤上浮现，隐隐作痛。
“接住我的修为！”顾清欢的声音在发抖，带着一种决绝与不舍，“别让薇拉偷走记忆碎片！”
“吼——！”
震耳欲聋的虎啸劈开空气，仿佛雷霆炸响在耳边。
红姐的斧头裹挟着狂风砸向克隆体群，被劈开的绿色液体里竟爬出细小的蛇形生物，滋滋腐蚀着地面，冒出刺鼻的烟雾。
林晚棠扑过去捡起显微镜，镜片上的数据流让她脸色惨白：“胚胎群在吞噬昭哥的生命本源！
它们把他当...当养分池！”
苏绾的战术目镜突然黑屏。
她扯下目镜甩在地上，抬头时眼里燃着怒火：“西北角有薇拉的意识核心——和小葵瞳孔同步！”
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锤子在里面敲打。
他摸出怀里的徽章，那是吞噬神陨级强者时获得的“共鸣”技能卡，此刻正发烫得几乎握不住。
“晚棠，帮我稳住小葵！
绾绾，护好清欢！
红姐，清场！”他吼完这句，直接将徽章按进胸口烙印——
金色光芒炸响的瞬间，所有克隆舱同时亮起红光。
陈昭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力量如洪流般涌来，却又被某种更强大的吸力往外拽，仿佛身体成了一个被抽干的容器。
顾清欢突然闷哼一声，她锁骨下的莲花烙印“啪”地炸裂，金粉四溅中，她的指尖开始结晶，像被冻住的琥珀，寒冷刺骨。
“用我的血终止胚胎共振！”她踉跄着抓住陈昭手腕，结晶顺着皮肤往上爬，冰冷的触感让人不寒而栗，“昭哥，答应我...不管小葵变成什么样...”
“爸爸！”
稚嫩的呼喊撞进耳膜，像一根柔软的羽毛拂过心底最敏感的地方。
陈昭低头，正看见小葵仰着沾着金粉的脸，眼睛里的金光突然分裂——一半如溪流般钻进他心脏，另一半“唰”地窜向顾清欢。
实验室的灯全灭了。
黑暗中，陈昭听见北方雪原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大地深处的巨兽苏醒，震动通过地板传递到脚底。
等应急灯亮起时，透过破碎的窗户，他看见远处升起金色蘑菇云，雪雾被撕开一道裂缝，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金属管道，反射着冷冽的光。
“伊卡洛斯的复活需要你们全部...”
薇拉的全息投影浮现在蘑菇云顶端，她的脸一半是小葵的稚嫩，一半是成年女性的冷硬，声音中夹杂着电流般的杂音，“包括那个小怪物。”
小葵头顶剩下的金光突然化作血红色荆藤，“唰”地缠住顾清欢的咽喉。
陈昭扑过去要拽，却见荆藤上渗出细密的倒刺，正缓缓扎进顾清欢的皮肤——她的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却仍在笑，用口型说：“带小葵...看雪...”
血荆藤突然收紧。
顾清欢的身体被缓缓吊离地面，在半空中晃出一道血痕，温热的血滴落在陈昭的手背上，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陈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吞噬者的烙印在胸口灼烧，仿佛要撕开皮肤，化作最锋利的刃。
而小葵还在他怀里，睁着一双此刻泛着血光的眼睛，轻声重复：“妈妈...在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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