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室十分开阔宽敞,其中大约坐着几百位僧人,他们闭着双目,样态安详,以同样的节奏敲打木鱼。
七风拉起离他最近的一个僧人,残忍地将其从神圣的感觉拉扯出来。
僧人满脸歉意,但不是对七风,而是对他心中的佛祖,他连胜念叨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终于,他睁开了眼,先看到七风,再看到七风肩上扛的人,认清那人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由舒展变为惊恐。
僧人尖叫了一声,整间屋子瞬间失去了木鱼的敲击声音,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看来。
无人不是惊愕的表情。
“这老头好像快不行了,你们快救救他。”七风道,说完他想将肩上的老头放下,可他忽然感觉肩头一轻。
刚才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老头此刻竟站在他面前了,生龙活虎地抻了个懒腰,“可真是睡了个好觉啊。”
“三戒大师,您没事吧?”众僧人聚集过来问,不少僧人光亮的额头,已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三戒大师?难道是这里的方丈主持?」
七风这才仔细打量那老头,白眉长得都快到嘴边了,明显与一般的老农不同,身材虽奇瘦,但神采奕奕,体色红润。
年龄看上去没有八十,也得有七十九,一身皮包骨也盖不住山峦般的皱纹。
“小子,是你把我扛回来的吧?”三戒大师问,言语中略带愠怒之意。
“我以为你种地的时候昏过去了呢。”七风道。
“臭小子,你敢叫师傅是你?真是不知好歹!看我...”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黑脸汉子,也是光头,自然也是和尚,举手之间像是要与七风动手。
“不可,不可,他不是我们佛门中人,更不是我们寺庙里的僧人,自然不必守我们寺庙里的规矩,悟彻,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他身后一个稍面善的人劝诫道。
「这黑脸汉子真逗,不让我叫他师傅你,那无戒师傅怎么叫我小子呢,僧人不应该称呼别人为施主吗?估计不是什么正规寺庙,怪规矩多。我小心为是。」
无戒大师伸手将悟彻挡回去。
悟彻在大家面前折了面子,抢着说,“小子,你应该是刚来洛城,否则我们无戒师傅喜欢在苞米地里晒太阳这事,你一定知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打扰我们无戒师傅。”
“悟彻,休得放肆。”无戒师傅道,看上去已有些动怒了。
几个和尚看悟彻被训斥了,扭头到另一边去,捂嘴偷笑,显然他们也看不惯悟彻的嘴脸。
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被讨厌的。
「果然,这几句话说的,悟彻的土匪味已经藏不住了,土匪头子无戒师傅还在继续演戏。」
“师傅,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好心办坏事,给您赔罪了。”七风道。
七风正想开溜,趁此机会去寺庙里转转,找找那间藏着冰血剑的地下室,今天这帮僧人大部分都记下七风这张脸了,以后再来可就难了。
他刚一转身,三戒师傅便问,“小子今日来本寺有何贵干?恐怕阁下不是闲云野鹤之流吧。”
七风止住了脚步,这老头子比他想的要聪明,说不定早就醒了,就在这跟七风逗着玩呢。
众僧人这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念经去了,只有三人守在三戒师傅旁边。
从刚才他们的闲言碎语中,七风听出来,另外两个人,一个“悟彻”,另外两个一个叫“悟人”,另一个叫“悟刀”。
人和刀像是彻字的拆分,或许他们只有悟彻一半的能力。
但悟彻的武功,或许不在七风之下。
若是单论刀剑,七风敢自称天下第一,带着几千士兵冲锋陷阵也毫不畏惧,而他也一直都有戎马生涯的向往。
可武林一向是个复杂的地方,哪管你刀枪棍棒耍的多么娴熟,趁你不注意,一记溶于酒水的柴心散自要你性命,更有不知名的控蛊之术,杀人于无形。
但此时的七风不知军营和他刚离开的朝廷一样,甚至更甚。
能力内化于身,外化于形,悟彻的狂妄自有他的道理,否则寺庙这种高人林立之地,怎允许他出头?
七风看三戒师傅身后的悟彻已经蠢蠢欲动了,联想到此寺庙大门四开却无人敢参拜,心中不禁疑云重重。
剑在腰间,蓄势而发!
“只是来参拜佛祖的,有何不可?”七风沉静道。
“本寺农历十五不接待外客。”悟彻接着道,几乎是嚷嚷起来,“大门口有牌子立着,你若有双眼睛,自会看到。”
“不接待外客,大门为何打开?”
“若是你这种道理,大街上有人,你要杀便杀?”悟彻竟然冲了过来,要不是师傅就在他旁边,恐怕早就动手了。
还好七风沉得住气,不仅如此,连身体都未后撤半步,让悟人和悟刀心生佩服之意。
“悟彻!“,师傅抬高了声调,”你太争强好胜了,他不过是外地人,不知本地的规矩,怎能强人所难?“
悟彻那对大鼻孔里呼哧呼哧向外窜气,仿佛一台烧开的水壶。
”小子你若想参拜佛祖,自去参拜便好,若有人拦你,给他看看这个。“师傅从腰间掏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个”三“字。
七风接过来,谢过后,收在上衣之内。
”师傅,怎能把腰牌随便给个外人?“悟彻问。
“他若是坏人,怎能好心扛着我走了这么远?”三戒师傅笑道。
“走吧,小子,有缘再见,你要参拜的佛祖就在主楼之外的阁楼里。”
无戒师傅发了话,悟彻也不敢再多言,只干瞪着眼睛看七风。
他十分确信,那把冰血剑若是在此寺庙,一定就在这间屋子的下面!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大隐隐于市,而这主楼的僧人这么多,也更适合做安全工作。
七风告别后,顺着主楼的楼梯向下走,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同时观察周围。
到了一层的藏经阁后,抬头确认上面无人观察他,而后便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