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闻轻虞半晌不语,墨司宸心中开始有些焦急起来。
“师尊......”
而闻轻虞只是自顾自地蹲下,捡起掉落在地的山茶花。
白茶一朵清幽淡雅,形态标致。
不知为何闻轻虞就这么恍了神,她下意识地抬头观天,视线却被层层叠叠的枝桠遮挡。
苏为止随着闻轻虞的视线,也微微抬起头,却顿时眉头微皱,迷茫地问出声。
“奇怪,并无茶树,何来茶花?”
墨司宸见闻轻虞不愿多言,也只得在心中无奈叹气,随后接着苏为止的话题旁敲侧击。
“可是来时路上,不小心刮到了茶树枝,将花带来了?”
苏为止闻言低头垂眸思索,是否如墨司宸所言一般。
墨司宸低头凑近去看,那被闻轻虞指间捻着的白山茶,细细看着。
“这花的形态以及新鲜程度......不像是被偶然挂住带到别处......反而....更像是被人精挑细选的,完美无缺。”
闻轻虞轻轻来回转动着指间的花萼,思绪又随风飘远。
明明......
明明她的现存记忆里,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关于茶花的片段寥近于无。
或者说这是她第一次,与茶花如此近距离接触。
她不知为何如今心中所感不似初见,倒像是什么能让人安心倚靠的心归之物。
好奇怪,就如宫夫人所做的栗子酥一般,让她谜之向往。
但是......
这恰巧便是问题所在之处了。
闻轻虞瞬间思绪回笼,灵力汇集指间,萦绕着那朵白山茶。
如抓不住的飘渺丝线一般,淡淡的,与茶花的生命力融为一体一般——淡淡的神力。
觉察到这一异样,闻轻虞不由得心跳加快,手指轻微颤抖着。
这方世界,无论哪一个角落,某一时刻,都充沛着神力,维系着这方世界的正常秩序。
但她那身与生俱来的神脉之力,却最是特殊。
除了这方世界正常流淌着的神力气息,其余神力的出现,于她而言就如同是曲谱中的刺耳不谐音,很轻易便会被她捕捉到。
如今这朵白山茶,从内至外散发萦绕的神力,正是“不谐音”。
而她与它接触那么久,若刚刚不特地去试探分辨,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两股不同的神力交汇指间,所带给她的感觉是最熟悉的陌生。
“师尊,师尊?”
苏为止抬手在闻轻虞眼前晃了晃,将她的思绪拉回。
闻轻虞将白山茶收纳起来,决定以后再追究其中因果。
墨司宸不明闻轻虞的举止:“师尊这下可是真的醒了?”
见闻轻虞颔首,墨司宸觉得有必要让闻轻虞认清目前状况,于是直言道:“师尊,你知道我们现在身处何方吗?”
他就没想等闻轻虞给他回答,微微屈膝与闻轻虞对视,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师尊!我们现在身处檀州!距离那个雾林山洞只有几里!”
“所以师尊,看在我和师弟一夜极力跟随,提心吊胆一路的份上,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一时半会说不清也没关系的,至少顺便说一点让我们安心,好吗?”
闻言,闻轻虞顿时瞳孔微缩,强忍着不可置信,压着语气询问道:“我们现在在檀州?”
见墨司宸坚定地点头,闻轻虞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努力平定着心中慌乱,开始陷入沉思。
究竟是为何呢?
明明那么敏感的她,究竟何时,无意识间卸下了所有防备呢?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正身处无人能打搅之地,被安全感围绕着,就如同在母亲怀抱中的孩童——无忧、自得。
这简直是太诡异了。
闻轻虞清楚地知道,这事并不关乎她是否为重生者。
因为她自在生母腹中出现之刻起,便注定此生不会有无忧之刻。
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却又像是拥有了好久,久到与她融为一体,无法察觉,无法抽离。
真的让人细思极恐着。
若没墨司宸的提醒,恐怕她将会一直沉浸于那不存在的感觉里,甚至连带着自己的徒弟再次陷入险境。
闻轻虞沉思着: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完全从那幻境中抽离了呢?
亦或是,更高明的幻境,将她全然蒙蔽。
想到这,闻轻虞即刻带着两位弟子远离这雾林。
三人在小镇寻了一家客栈后,闻轻虞借着休息整理思绪,独处一室。
她坐于桌前,将白山茶拿出,再次仔细端详着。
此刻她已然清晰地知道,今日之事与这朵白山茶脱不了干系。
事关重大,但她此刻却无人可求助。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以绝高的功力,在七大宗门之一的云隐仙宗,夺得一席。
若此事传出,抛开外人质疑不谈,反正她也不会记挂在心;但定会让那些了解她的人,陷入恐慌。
况且此花出现得莫名,纵使她已然不记得昨夜梦游途中之事,若是有人使了术法,身为大妖的苏为止,在那种警惕的情况下,不可能无所察觉。
而且要紧的是,时至如今,再次拿起那白山茶,给她的感觉竟没有丝毫改变。
甚至像是能潜入她的意识一般,告知她:这花以及它的主人,于她无害。
但这恰巧是此事的可怖之处。
那位不认识的能者,竟在她无知觉之间,操控着她的意识!
闻轻虞不敢再深思下去,只觉得越发心恐——此事已然成为她无法言说的秘密。
一旦意念扎根,在弄清白山茶主人的真面目,排除一切危机之前,她将再无心宁之刻。
“噔,噔,噔。”
与敲门声一并传来的,是君序澜以及药谷长老孟青砚的声音。
随即闻轻虞施展法力,将白山茶简单封印起来,安放之后开了门。
“师尊,你可无碍?”
在闻轻虞开门的一瞬间,君序澜夺门而入,抓着闻轻虞的衣摆,焦急地询问着。
“我无事,别担心。”
闻轻虞轻轻拍着那双抓着自己衣摆,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以作安抚。
同时,她看向同样焦急但又困意难掩的孟青砚,一脸歉意地说道:“抱歉,扰您清梦了。”
孟青砚挥了挥衣袖,简单寒暄几句后步入房中,示意闻轻虞坐下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