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上硝烟四起,是皇帝带过最剑拔弩张的一届宫宴。
“好了,老国公的事到此为止,战家一门为国尽忠,是我东陵的功臣,以后莫要再叫朕听见污蔑战家的话,否则朕定不饶他!”
皇帝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对老国公感怀是真,能让他这般果断偏帮老国公的原因,还有战家那累累战功。
东陵许多武将与老国公同出一门,是皇鳞卫训练出来的,若是仅靠流言便定了老国公的罪,怕是会伤了边关将士们的心。
想到这,皇帝再次感叹老祖宗糊涂,居然把这么重要的皇鳞卫交到别人手中。
还好祖训中有言,明岁寒一脉永世不得继承皇位,否则他还不一定能坐稳这把龙椅。
皇帝从李泉手中接过陈自荣奉上的玉牌,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又从腰上解下一块一模一样的,两相对比。
“不错,这块玉牌跟朕的出于同一块玉石,确实是朕赐下的那块。”
将赵峥嵘跟战八门放在一起,让他觉得很违和,但事实摆在眼前。
只可惜,她是永乐侯的女儿。
皇帝叹了口气,将玉牌递还给赵峥嵘。
赵峥嵘心下一松。
她赌对了!这块玉牌果然不是那个小村姑的。
连老天都在帮她。
她心下狂喜,就要上前接过。
“等一下。”明诛喊停,双眸似笑非笑的看向赵峥嵘,“这玉牌,是你的?”
“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郡主的?”赵峥嵘撇撇嘴,心中有了底气,“郡主看不惯我,也不能罔顾事实,怎么,我是八门将军这件事,对郡主打击很大?”
一定是这样,这贱人仗着郡主的身份欺压于她,却没想到她的身份竟这般高贵,有整个西北军做依仗,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小的郡主能得罪得起的!
这简直跟她以前呆在闺中时,无聊看的画本子一模一样!
赵峥嵘挺直了脊背,突然有种有扬眉吐气的畅快感。
看吧,她就是这般独特的女子,不像普通女子只能依靠男子而活,她凭自己的本事也能赢得旁人的敬重!
接下来,就该轮到这贱人低三下四的讨好她了!
可惜她赵峥嵘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定不会轻易原谅!
赵峥嵘得意的扬起下颚,已经能想象到明诛跪在她面前磕头求饶的画面。
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别说明诛没眼看,就连旁观的众人都有些不忍直视。
传闻中八门将军骁勇善战,智谋无双,今日一见......
还不如不见!
简直比他们家中还穿着开裆裤的小辈还要幼稚。
“噗嗤!”明诛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她的笑声嘹亮,举止张扬,配上她那身红衣,活像个魔教头子。
她上前拍了拍赵峥嵘的肩膀,“尊贵的小赵将军,有没有人教过你,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不然会被戳穿的。”
赵峥嵘抿唇,“我不知你在说什么,玉牌是八门将军的,我便是战八门!”
明诛笑而不语,黝黑的眼瞳仿佛要将人吞噬,赵峥嵘瑟缩了一下,突然有种面对父亲时的恐惧。
殷红的长袖一甩,明诛笑意倏的收敛,双手交叠于胸前,躬身扬声道:“皇上,我要告御状!”
皇帝被她吓了一跳:“......告什么?”
来了来了,皇姑母要搞事!
明诛指着赵峥嵘和凌非池,一脸桀骜。
“告赵氏峥嵘,和她的情郎凌非池!他二人欺我弱小,合起伙来强抢财物,那块玉牌便是他们从我这抢走的!”
众人:!!!
别的先不说,“弱小”这个词怕是用的不对吧?
众人看向被气的吞了好几颗护心丸的永乐侯,心有戚戚。
皇帝错愕,“你说这是你的?”
皇姑母是八门将军?
明诛一本正经点头,“不错,确实是我的,是凌非池联合赵峥嵘从我手中抢走的,皇上你要为我做主。”
不等皇帝说话,一直沉默示人的凌非池跳起来反驳。
“简直胡扯!臣何时与赵将军抢过你的玉牌,那玉牌分明是峥嵘的!”
凌非池涨红了脸,仿佛受了极大的羞辱。
赵峥嵘也委屈的红了眼,“峥嵘便是得罪了郡主,也不能用这种事陷害于我,谁人不知玉牌是皇上赏给我的。”
皇帝也不赞同的皱眉道:“皇姑母说玉牌是你的,可有证据?若是没有,皇姑母还是回去坐下吧。”
他知道皇姑母对这两人有怨,可也不能随意污蔑人,还想拉他下水。
“我当然有证据。”明诛淡定道。
“你能有什么证据,郡主分明是在胡搅蛮缠,玉牌是皇上亲赐,何时成了郡主之物,还想诬陷两位功臣行劫掠之举,简直无耻至极!”
右副都御史孙宏文拍案而起,山羊胡一翘一翘的。
明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是整日跟在他二人身边还是晚上趴他们床底了,怎知我是诬陷?”
“你!伶牙俐齿简直不可理喻!那你又如何证明不是诬陷!”
孙宏文是永乐侯夫人的表弟,向来跟随永乐侯府脚步,见表侄女儿被人为难,自然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凌非池也走上前,目光不善的看向明诛,“卑职知晓郡主心中有气,但也不能随意污蔑卑职。”
他本以为明珠郡主只是被惯坏了,难免骄纵了些,心还是善良的。
还曾觉得她率真,与他见过的所有贵女都不同,很是难得。
谁知竟这般口无遮拦,简直枉费了他的好感!
“你那是什么眼神?”明诛狐疑,总有种被狗盯上的感觉。
她抬脚踢了踢凌非池,像是在驱赶小猫小狗,“你离我远一点,我怕被咬。”
“你!”凌非池羞恼,想说什么,却见明诛倏的转过了身,明显不想理他。
她对皇帝道:“我既然说了,定是有证据的。”
“那就将证据呈上。”皇帝发话,眼中已存了不耐。
看来誉王说的不错,皇姑母确实被惯坏了,这么重要的事都敢拿来说笑。
面对质疑,明诛没什么感觉,麻丫却很是为主子不忿。
这些人全都合起伙来欺负她家郡主,简直可恶至极!
她有心帮主子辩驳几句,却牢牢记着牙子说过的话,若是去到大场面,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给主子惹祸。
皇宫宫宴,应该是很大的场面了吧。
麻丫替主子憋屈,狠狠的狞了赵峥嵘一眼,然后是凌非池、孙宏文。
总之除了皇帝她不敢直视,其余“欺负”主子的,都被她暗戳戳瞪了好几眼。
“赵将军的玉牌,应该是前几日才到手的吧。”
明诛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凌非池羞恼。
他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她怎么知道的?
“郡主说的不错,峥嵘确实前几日才寻回丢失的玉牌。”
凌非池还算镇定,特意强调丢失二字。
虽说曾经遗失御赐之物有可能会被降罪,但看在他二人的军功上,皇帝必不会计较。
赵峥嵘却不安极了。
心下暗忖,难道那个小村姑还认识誉王府的人不成?否则郡主怎会知晓此事?
一定是这样!
说不得那村姑见凌哥哥不要他了,就勾搭上了王府里哪个小厮,小厮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这事传到郡主耳中。
当真不知廉耻!
她是没了男人就不能活了吗?!
至于二人同名同姓有可能是同一人的可能,只在赵峥嵘心中一闪而过。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她看的那些画本子里就有不少,村姑穿的那般破旧,还住在破败不堪的村落里,肯定不是同一人!
而且她早就打听过了,村姑的名字是珠宝的“珠”,而郡主则是诛杀的“诛”,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