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铺前围了一堆人，有个大妈本来路过，踮着脚往里头瞅：新开的粮铺？卖啥价啊？
旁边卖菜的大叔搭话：听说是杨家开的，前儿还听马家说他们囤粮呢，这咋突然卖上了？
正嘀咕着，杨林扛着个木凳往门口一站，清了清嗓子：老少爷们儿听我说！最近有人嘴碎，说我们三家把粮食装车上要拉走，让咱河州卫人喝西北风——这纯纯胡咧咧！我爷的爷就埋在城西头，我能糟践自个儿老家？
有个大爷蹲在墙根儿嗑瓜子：那前儿你家咋不敞开卖？马家说你们囤粮呢！
杨林一拍大腿：可别提了！就跟您家藏俩鸡蛋怕人偷似的，前儿世道乱，我们囤点粮防贼，谁知道传成那样！再说了，马家粮仓比我家深三倍，要囤粮也是他们囤啊！
人群里爆发出笑，有个小媳妇扯着嗓子喊：杨掌柜，你家粮卖多少钱？别学马家，十文一斗陈粮坑人！
杨林立马招手：妹子这话我爱听！咱今儿开业，新粮九文一斗，童叟无欺！要是掺一粒陈粮，我头砍下来给你当尿壶！
对面马家粮铺里，马掌柜正擦汗呢，手一抖把算盘扒拉到地上：完了完了，这招太损了！咋把咱当靶子戳呢？
马浩蹲在柜台后头直揉太阳穴：慌啥！他拉来多少粮？撑死百八十石，卖完就得歇菜！
正说着，小伙计慌里慌张跑进来：掌柜的！长明商铺也开业了，卖十文一斗新粮！
马浩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马掌柜赶紧掐人中：您先喘口气，朱祐樘那小子在茶楼呢，咱咋办？
马浩咬着牙：去！就算刀山火海也得去！
茶楼里，朱祐樘翘着腿嗑瓜子，见马浩进来，笑嘻嘻招手：马老先生稀客啊！快坐快坐，刚泡的碧螺春，尝尝？
马浩皮笑肉不笑：公子好手段，老朽甘拜下风。就是不明白，您粮从哪儿来？总不能变戏法吧？
朱祐樘突然拍桌子：哎！您还真说对了！我昨晚梦见老神仙，说河州卫有俩大善人，囤了一屋子粮食等着救百姓呢！
马浩脸涨得通红：公子这是打我脸呢？
朱祐樘摊手：冤枉！我就是听说马家粮多，怕百姓挨饿，才让杨家先卖点应急——您家粮仓还满着吧？
马掌柜坐不住了：那啥，我们...我们也准备降价
朱祐樘突然拍大腿：哎呀！早该降了！您家陈粮卖十一文，我都替百姓心疼！这样吧，我让长明商铺卖八文，您卖九文，咋样？
马浩蹭地站起来：欺人太甚！
刚出门，就撞见李谦和王朔成堵在路口，李谦堆着笑：马老慢走！听说您老菩萨心肠，前儿灾年多亏您囤粮，不然百姓早饿死了——来，我替大伙谢谢您！
……
李谦这人特精明，看他说话就能看出来。
马浩说替河州卫百姓感谢他们，他立马接话：“那我替父老乡亲给您磕一个！”
两边话一对比，高低立现。
咱不说家世，就说这些“不要脸”的小手段，商人跟读书人其实不相上下。
但论起“拉得下脸”，商人还更胜一筹。
杨林走过来，本来还担心李谦吃亏，结果一听这话，立马乐了：“老王！咱也给马老磕一个，替父老乡亲谢谢他的大恩大德！”
王朔成刚才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被杨林一提醒，才明白过来：“好你个李谦，太缺德了！”
赶紧跟着“扑通”跪下。
“咚咚咚”的磕头声此起彼伏。
朱祐樘在茶楼里看着直乐：“这几个老家伙，真是缺德！”
月宁坐不住了：“哥，回家吧！春花说今儿家里来个跟我一般大的小姑娘，是不是真的？”
朱祐樘点头：“是李小旺家闺女。你以后多个玩伴，挺好。”
“行，那赶紧走！”
月宁催着，朱祐樘嘴上应着，眼睛还盯着楼下——看别人“丢脸”多有意思！
楼下的马浩都懵了：三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老头，跟磕头虫似的跪地上，这要换以前，他早捋着胡子接受感恩了，可现在……他恨不得一脚把人踹到城墙根！
他刚才作揖就已经是“做戏”了，毕竟他又不是河州卫人，就是想在百姓面前刷个“关心民生”的声望，结果这仨直接跪下磕头，搞得他像个外人，算盘全打歪了！
可老百姓都看着呢，他只能硬着头皮赔笑：“诸位有心了……”一边说，一边挨个扶人。
杨林三人倒好，撅着屁股跪那儿不动，摆明了“你不扶我，我就不起来”。
马浩咬着牙扶完，杨林又来一句：“马家这些年帮衬河州卫，老百姓日子才好过些！要不我再磕一个？不磕不足以表达感激啊！”
说着又要往下跪，马浩赶紧拉住：“使不得使不得！都是大明子民，应该的！”
心里却骂娘：恨不得找麻袋把这仨扔河里！
杨林目的达到了，又笑眯眯夸起马家：“听说马家粮铺遍布大明，这些年救了多少人啊！”
马浩心里一紧：这是要捧杀我？
嘴上却谦虚：“杨掌柜过奖了，马家就几家粮铺，哪有那么夸张……”
“哎！马家可是大族，”杨林话锋一转，“我听说您家粮铺全国一个价？是不是真的？”
马浩心里“咯噔”一声：坏了，又中圈套了！
粮价统一？京城和河州卫能一个价吗？
但这会儿他要敢说“不一样”，不就坐实了“哄抬物价”？
只能咬牙点头：“自然是统一的。”
这一下，他原本想降价抢市场的打算全泡汤了——要是降价，杨林这帮人肯定跟着降，到时候“马家粮铺恶意压价”的名声传出去，全国分店都得遭殃！
马浩脸色铁青，转身钻进粮铺。
原本热闹的铺子门前，现在冷冷清清，掌柜急得直转圈：“这可咋办啊！”
马浩也没辙，只能憋着气干瞪眼。
再看对面，杨林三人笑得多开心——多少年了，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朱祐樘看差不多了，起身回府：“准备准备，咱该走了，在河州卫耽搁太久了。”
一回去，就看见李小旺闺女李花躲在春花身后，俩小姑娘都内向，你看我我看你，半天不说话。
朱祐樘摆摆手：“孩子嘛，多玩几次就熟了，别管她们。”
申时刚过，杨林三人就来了，一进门就想下跪，朱祐樘直接喊：“张猛！谁敢磕头，直接扔出去！”
三人哈哈大笑，赶紧收势。
朱祐樘直奔主题：“我这两天就走，之前让准备的人手，咋样了？”
“准备好了！早就备齐了！”杨林忙点头。
“行，你帮我问问张永，愿不愿意跟我去西北。”朱祐樘说，“愿意最好，不愿意……你带他来见我。”
李谦突然站出来：“公子，我跟你去西北吧！”
“你家能离得开？”朱祐樘一愣。
“放心！”李谦摆摆手，“老杨坐镇河州卫，老王去京城，我去西北！他俩还把儿子交给我了——要是敢不帮我看好家，我就把他俩儿子教成‘混球’！”
众人哈哈大笑，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