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林风的指尖在金属梯子上掐出青白的印子。
右眼的灼痛像有团活火在眼眶里滚，他听见数据库的警告音突然卡壳，像老式磁带被猛地扯断——检测到未知......融合...
林哥？
林哥你说话啊！柳辰的声音从手机里炸出来，带着电流杂音。
林风摸到裤袋里震动的手机，按亮屏幕，幽蓝的光映出他右脸的轮廓——虹膜位置本该是深棕的，此刻却翻涌着细碎的数据流，像把星空揉碎了灌进眼睛里。
我在。他哑着嗓子开口，喉结滚动时尝到血腥味。
数据库的提示终于重新连贯：二阶武器超负荷使用，精神力透支度87%。
未来七日内，具现功能锁定。
林风的瞳孔猛地收缩。
手机屏幕在掌心发烫，他想起三小时前在天文台上的豪赌——用亚特兰蒂斯之矛刺穿穹顶时，他以为能彻底切断脑魔的污染链。
可现在，数据库的红色警报在视网膜上跳动，像滴甩不净的血。
苏学姐那边......柳辰的声音突然发颤，她刚才在社团活动室喊了句宇宙社会学公理，然后......
手机里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
林风的后颈瞬间绷直。
他抓着梯子往下跳，作战靴重重砸在地板上，震得膝盖生疼。
跑向实验室的路上，夜风灌进领口，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比记忆里任何一次战斗警报都响。
推开社团活动室门的刹那，林风差点被冻在原地。
苏子涵瘫坐在白板前的转椅上，马克笔滚到脚边，在地板上拖出一道蓝痕。
她面前的白板原本写满科幻社招新的标语，此刻却爬满歪斜的公式：生存是文明第一需要文明不断增长扩张......最中央的位置，悬浮着半透明的菱形光膜，像把摊开的扑克牌，正缓缓吞噬着校史馆方向的玻璃幕墙。
二向箔投影......林风的声音发涩。
他见过真正的二向箔，在2077年的地球保卫战里，那东西能把整个城市压成一张薄纸。
此刻这团虚影虽小，边缘却泛着冷冽的银光，校史馆的玻璃碰到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成二维的碎片。
我不是故意的......苏子涵突然抬头，睫毛上挂着泪。
她的指尖还沾着白板笔墨水，在牛仔裤上蹭出块蓝渍，刚才讲《三体》讲座，我想着要是能让大家直观看到黑暗森林......然后它就......
不是你的错。林风蹲下来与她平视。
他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淡青色的血管在跳，那是脑魔污染残留的迹象——三天前的量子纠缠实验里，污染链曾缠上她的脑干。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柳辰发来的消息：曲速引擎公式能破二向箔投影，但需要精准的量子共振频率。后面跟着一串乱码，最后是句被反复修改的话：不过这样我的量子感知精度会掉到30%，可能......可能以后都算不准纠缠态了。
林风捏紧手机。
他想起柳辰第一次进实验室时的模样——抱着本《量子物理史话》，眼镜片上沾着食堂的油星，说我想看看宇宙在量子层面长什么样。
现在那孩子正蹲在量子计算机前，后颈的汗把衣领浸成深灰色，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需要我做什么？苏子涵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像块泡在冰水里的玉。
林风还没回答，活动室的门被推开了。
打扰啦~甜美的女声像块化不开的蜂蜜。
穿米白针织衫的女生抱着一摞《科幻世界》站在门口，发梢染着淡紫，眼睛弯成月牙，我是新来的交换生艾琳娜，听说科幻社在招新？
林风的右眼皮突然猛跳。
数据流在虹膜里翻涌，他听见数据库的低鸣——那是遇到未知威胁时的预警。
艾琳娜递来的杂志封面上，《克苏鲁的呼唤》几个字泛着诡异的紫，而她身后五个社团成员的影子，不知何时变成了章鱼触须般的轮廓。
欢迎欢迎！副社长小吴接过杂志，镜片后的眼睛直发亮，正好苏学姐要讲......
讲《异形》吧。艾琳娜轻笑一声，指尖划过小吴的实验台。
林风看见她指甲盖下闪过暗绿色的光，像某种腐蚀性液体在流动。
下一秒，小吴用来装样本的玻璃试管滋啦一声，管壁上冒出青烟——不是破裂，是被某种强酸从内部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呀，手滑了。艾琳娜歪头道歉，可她的瞳孔里没有慌乱，反而浮起兴奋的光，我以前在生物实验室......
苏学姐！角落里突然传来尖叫。
林风转头，看见社员阿杰正捂着胳膊后退，他刚才碰过的显微镜载物台，正渗出暗绿色的液体，把金属台面腐蚀出焦黑的坑。
阿杰的袖口被烧出个洞，露出的皮肤红得吓人，像被泼了浓硫酸。
快冲凉水！苏子涵猛地站起来，却被艾琳娜轻轻拦住。我有药。交换生从帆布包里摸出个棕色小瓶，递过去时，林风清楚看见瓶身标签上印着异形的酸性血液分子式——那是他数据库里才有的资料。
阿杰接过药瓶的瞬间，林风右眼里的数据流突然沸腾。
他想起2077年见过的脑魔侦查体，它们最擅长的就是伪装成猎物最信任的模样，用猎物自己的幻想反过来吞噬自己。
数据库。林风在心里低唤，检测艾琳娜的精神波动。
检测中......机械音带着杂音，异常匹配度92%，符合《克苏鲁神话》中外神眷族特征。
检测到疯狂传染能力激活，目标五人组精神阈值已下降至危险线......
活动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
林风看见艾琳娜的嘴角微微上扬，而阿杰拧开瓶盖的手在发抖——他闻见了，那不是药味，是腐肉混着铁锈的腥气，和2077年脑魔撕开人类颅骨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阿杰！别——
林风的嘶吼被玻璃碎裂声截断。
校史馆方向传来成片的脆响，二向箔投影又长大了一圈，正吞噬着挂在墙上的老照片。
那些泛黄的毕业照被压成二维薄片，校长的笑脸扭曲成诡异的弧线，像在嘲笑人类的脆弱。
数据库的警报在耳膜里炸响：精神力剩余13%，强行具现需承受神经灼烧风险。
是否确认？
林风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胸口。
那里藏着《攻壳机动队》电子战衣的设计图，纳米机器人在皮肤下蠢蠢欲动。
他望着艾琳娜指尖渗出的暗绿酸液，望着苏子涵颤抖的肩膀，望着柳辰发来的准备好的消息——七天的禁令算什么？
如果连眼前的人都保不住，他重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右眼的数据流突然刺痛。
林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虹膜里的光流更盛了。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确认。
电子战衣的纳米机器人刚从林风皮肤下钻出，灼烧感就顺着脊椎窜上后脑勺。
他踉跄着撞在白板上，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那些纳米颗粒本该是凉的，此刻却像烧红的钢针，在每寸血管里横冲直撞。
系统锁定：防御模式需双人生物密钥。机械音从战衣领口的微型扩音器里炸开，林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盯着手腕上浮现的淡蓝色光纹，那是需要虹膜扫描的提示，数据库......为什么？
具现物需符合原设定逻辑。数据库的声音比平时更冷，《攻壳机动队》中，九课专用战衣为防止被黑客入侵，默认绑定指挥官与技术官双人生物特征。
林风的视线扫过活动室。
苏子涵正攥着阿杰的胳膊往洗手间跑，她白色实验室服的下摆沾着暗绿酸液，正滋滋冒着青烟；柳辰则半跪在量子计算机前，后颈的汗把衣领浸成深灰色，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刚才那串乱码，是他用30%精度的量子感知硬算出来的共振频率。
苏学姐！
柳辰！林风扯着嗓子喊，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
他右手撑着白板站定，右眼的数据流几乎要溢出眼眶，战衣需要你们的虹膜扫描！
现在！
苏子涵的脚步顿在洗手间门口。
她回头时，发梢沾着的酸液滴在瓷砖上，烧出个焦黑的洞。阿杰的伤口在恶化。她咬着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得先......
他撑得住三分钟。林风扯下脖子上的工作牌，扔给缩在墙角发抖的小吴，用这个压伤口，别让酸液渗进血管。他的目光扫过阿杰扭曲的脸，喉结滚动两下，相信我，现在救所有人的唯一办法，是先激活战衣。
苏子涵盯着他渗血的右眼，突然松开阿杰的胳膊。
她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发间的银质发夹擦过林风的耳垂——那是她母亲参与墨子号项目时的纪念品，此刻正随着她的跑动叮当作响。
我需要怎么做？她站定在林风面前，鼻尖沁着细汗，却把脸凑向战衣的扫描区。
虹膜识别中......蓝光在苏子涵瞳孔前扫过，林风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那是实验室常用的清洁剂味道，此刻却比任何镇定剂都有效。
柳辰！林风转向还在敲键盘的男生，你的量子计算机能同步扫描吗？
能！柳辰头也不回地喊，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更快了，但我得先把二向箔的坍缩速率输入......
先他妈扫描！林风的吼声震得天花板的日光灯直晃。
他想起三天前在实验室，柳辰举着被污染的量子纠缠对说数据不会骗人时，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现在那星子正被汗水模糊成一片，二向箔的事我来扛，你的命比公式金贵！
柳辰的手指突然顿住。
他缓缓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吓人，却扯出个歪斜的笑：林哥，你这话说得真不科幻。他摘下眼镜，露出眼下青黑的瘀斑——那是连续48小时调试量子计算机留下的痕迹，但我喜欢。
扫描蓝光扫过柳辰瞳孔的瞬间，活动室的地面突然隆起。
艾琳娜的笑声像碎玻璃掺在风里：真感人呀~她背靠着门，指尖渗出的暗绿酸液正顺着门框往下淌，在地面凝结成珊瑚状的结晶，不过你们以为，用人类的玩具就能挡住神的馈赠？
墙壁开始蠕动。
米黄色的涂料下鼓起青灰色的包块，像有无数条蛇在皮肤下游走。
阿杰发出尖叫——他刚才碰过的显微镜载物台，此刻正长出暗红色的触须，缠住他的脚踝往墙里拖。
基因污染！苏子涵的声音突然尖锐，是《湮灭》里的生物化重组！她抓过桌上的《科幻世界》，书页间夹着的《湮灭》书评被风吹得哗啦作响，艾琳娜在具现小说里的污染模式！
林风的战衣突然震了震，护臂上弹出微型激光刀。
他挥刀砍向缠住阿杰的触须，激光过处，触须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渗出的黑血却腐蚀得刀刃直冒青烟。柳辰！
逃生路线！
五维折叠算法已导入！柳辰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量子计算机屏幕上，代表污染扩散的红线正以指数级增长，从通风管道到地下实验室，需要折叠三次空间，但......
但什么？林风砍断最后一根触须，把阿杰拽到身后。
需要有人留在原地拖延！柳辰的手指重重按在确认键上，计算机风扇的轰鸣盖过了墙壁的蠕动声，污染核心在艾琳娜体内，必须切断她与母体的联系！
苏子涵突然抓住林风的手腕。
她另一只手捏着从白板上扯下的马克笔，笔尖泛着幽蓝的光——那是《银翼杀手》记忆植入器的改装版，我能把《沙丘》的香料净化叙事注入她的污染链！
需要三秒接触！
林风的战衣能量条开始闪烁红光。
他望着苏子涵眼里跳动的光，想起三天前她站在量子纠缠对前说科学需要浪漫的模样。我护你三秒。他把激光刀换到左手，柳辰，准备折叠！
三！柳辰的声音发颤。
艾琳娜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
她抬起手，暗绿酸液在掌心凝聚成尖刺，愚蠢的虫子......
二！苏子涵的马克笔抵住艾琳娜的太阳穴，蓝光大盛。
酸液尖刺擦着苏子涵的耳际飞过，在墙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林风的战衣能量条归零的瞬间，他看见艾琳娜的表情凝固——马克笔的蓝光正顺着她的血管蔓延，像藤蔓般缠住她的瞳孔。
一！柳辰的吼声几乎破音。
活动室的空气突然扭曲。
五维折叠的引力波像块无形的手，把众人往通风管道方向推。
林风的意识在失重感中飘起来，他听见苏子涵的尖叫，柳辰的咳嗽，阿杰的抽噎，还有艾琳娜破碎的低语：约翰......原来你也......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林风看见艾琳娜的瞳孔里闪过另一个人的影子——那是张陌生的脸，却带着和她一样的、对神之馈赠的狂热。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林风听见仪器的滴答声。
他想睁眼，却发现眼皮重得像压着块铅。
生命体征稳定，精神力透支度降到32%。是苏子涵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但数据库提示，下次强行具现可能引发永久性神经损伤。
那又怎样？柳辰的声音近在咫尺，混着键盘敲击声，我和苏学姐改了半宿协议，以后你的精神力消耗可以分摊到团队......
林风的手指动了动。
他听见窗外的风穿过梧桐树，想起活动室里那面被二向箔吞噬的老照片墙——照片里的少年们笑得那样灿烂，像极了此刻守在他床前的两个人。
黑暗中，他勾了勾嘴角。
（病房门被推开的轻响里，某个未被提及的意识碎片，正顺着医院的通风管道，向宇宙深处的母体传回信息：目标团队出现异常协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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