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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搬了个躺椅放在院子里的石桌边上,举着扇子乘凉,抬头望月。

清冷的圆月悬在夜幕中,只有零星几颗星子点缀,更显夜色清冷。已经是宵禁时候了,街坊只余几点亮光,外头静悄悄的。

现下四周安静无人打扰,陈玉如摇着扇子在脑子里胡乱想着店铺的事情。

等过了这阵子,就可以正式将她之前画好的陈记手札分发出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若是效果好,少不了要多做一些,或者可以扩大手札受众,不仅仅局限在读书人这个群体。

不知道去外面的店里找人印刷贵不贵。

陈记点心的食客现在已经从郢河这一带的巷子,扩大到了内外城接壤的书院。她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扩大版图的事情。

忽地,她听到院子后门的墙角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悉索。

难道有贼?

而且看起来还不太灵光,刚来就摔了一跤。

不过也不能放下警惕,她前些日子还听说当朝左相出行时被贼人追杀,落了一身伤。

她从院子里找了根棍子,轻声轻步地移到后门,透过门缝观察。先是看到了一截衣角,她转了转角度,接着就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面还沾了些血迹。

“救...”

门外传来一道虚弱的男子声音,似是在求救。

陈玉如捏紧了木棍,在救与不救之间犹豫着。

根据她多年的话本子经验来看,路边受伤的陌生男人捡不得,若是个狼心狗肺之人,轻则伤心伤肝,重则家破人亡。

只是这人倒在她家门口,要是一晚上都没走,那明天早上岂不是会引得更多人来看,这人受了重伤,说不定他们一家还要被叫去官府一趟。

她这边正左右为难着,那人又出声了,这次话说的长了些,唯恐她离开一样,带上了些急促,喘着粗气:“我知道你在看,我没有恶意。”

陈玉如最后还是开了门,看向墙角里瘫坐着的人。

这衣服的料子,不像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只是现在破了几道口子,还沾着些血渍和灰尘,狼狈了些。再看向低垂的头,发髻散开来了,几缕发丝黏在脸上。这张脸确实是长得好,即便沾了污渍也不难看出极为俊美。

陈玉如检查了一下,发现他的左肩有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此时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双目紧闭,嘴唇苍白。

她拍了拍那人的脸,“喂,还能动吗?”

半躺着的人双眼紧闭,浓长的黑睫微微颤动着,看来是失去意识了。

她将人扶起,拖去了柴房,用草垛葺了一个草堆,又从屋里搬来一床被子。

他们店铺后面的院子没有多余的房间,只能委屈这人在草垛上将就一晚了。

这个时辰了,陈玉如也只能从房里拿了些止血的药,和一些不用的衣服作为绷带,给人简单处理了一下。

看着血止住了,她才回房。

原本只是睡不着出来乘凉,最后折腾了大半夜,陈玉如也累了,沾了床就睡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卢氏的尖叫声给叫醒的。

“这是哪里来的,为何在柴房里?”

卢氏今日来柴房拿干草去生火烧水,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躺在干草垛里,惊得她叫出声来。

她也听说了近日盛京不太平的事情,心里浮上一阵恐慌。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名男子似是受了伤,左肩上有包扎痕迹,还有一块深色渗透出来。

这男子也被她的尖叫声吵醒,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望向来人,“你是何人?”他好看的眉毛皱起,昨晚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了女子模糊的脸,看着不像是面前这位。

接着他才注意到周边的布置。

他竟躺在一堆干草里,顿时便觉身上发痒。

“你醒了。”

外面又过来了一个身影,抱着手看向她。

陈玉如被从睡梦中叫醒后,愣了一会儿她昨晚好像是捡了个受伤的人回来,安顿在柴房。卢氏看到肯定会被吓到,担心出什么事情,她只简单穿了身衣服就出来了。

陈玉如的目光细细将人打量了一遍,昨晚天黑没看仔细,现在才发现这人身量纤细,不似成年人,应该和她年纪差不多大。

地上的人被专注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挣扎着坐起来。“昨晚,是你救的我?”问完后,他的面色有些奇怪。

陈玉如点点头,“你昨天晕倒在我家院子后面,担心出人命,就给您带回来了。”

听了这话,卢氏先站不住了,连忙将陈玉如拉走,到了离柴房稍有些距离的地方才压着声音道:“现在外头不太平,你也不怕捡个大麻烦回来。”

陈玉如也想过这个,“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让人死在我们院子后面,也挺麻烦的。”

而且,她对这人的身份大致有了猜测,看着眼熟得很。

两人在外面嘀咕,柴房里的人坐不住了,虚弱地嚷了一句:“喂,有没有水。”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滕栩宁感到不自在,简陋脏乱的柴房,疼痛饥饿的身体,还有那个救他回来的人竟是曾经被他戏弄过的陈小姐。

陈玉如再度进入他的视线,手上还端了一碗水,见人已经自己站起来了,“先喝点水吧,等会儿吃点早饭,我就送你回去。”

滕栩宁睁大了眼睛,“你要送我去哪里?”

“当然是送你回长公主府啊,世子殿下。”陈玉如脸上浮出一道笑

滕栩宁抿了抿唇,“你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他上次在宴席上明明就戴了面罩,遮住了脸。

“当然是诈你的啊,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承认了。”陈玉如露出狡黠的笑,对滕栩宁眨了眨眼。

其实今天早上看清了他的长相后就隐隐有了预感,他这样的模样哪里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这些日子她见过的最有身份的就是长公主一家了,很容易就联想到。

“你。”滕栩宁没想到这出,羞恼地抬起手,但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伤口,赶紧捂住流血的地方。“你放肆。”

“世子殿下怎会这样狼狈,何人如此大胆,连当今端阳世子都敢刺杀?”

陈玉如又叹了口气道:“不过当朝左相都能遇袭,看来最近外面是不太平。你不会将仇家招来我这吧?看你恢复的不错,我还是赶紧将你送回去吧,我这小店可经不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