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归途余波
暮色如血,官道两旁的枯草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无数冤魂在低语。
叶卉茗猛地勒住缰绳,青骢马长嘶一声,前蹄在泥泞中刨出两道深沟——那泥浆里混着暗红的血水,马蹄铁上还粘着一片被踏碎的青瓷瓦当,正是太乙精舍马厩特有的瓦钵碎片。吁——她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宝剑上,剑穗上缀着的纹饰沾满了血珠。
李惊鸿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软剑上,剑穗上缀着的七宝璎珞已被血染得暗沉。他心中暗忖:“这些家丁的箭阵竟如此刁钻,若非我反应快,恐怕早已被射成筛子……”身后传来戴玉霜雪驹的躁动,那匹通体如银的宝马不住地用前蹄刨地,雪白的鬃毛上溅着几滴刺目的猩红——那是方才突围时,一名护院被斩断喉咙喷溅的血,此刻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霍冬洋的青竹棒机关孔洞中渗出蓝光,他反手一拧,竹节缝隙里卡着的半截“太乙追魂箭”应声而落。箭簇上的倒钩还挂着几丝皮肉,落在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叮当”声。他心中凛然:“这箭上淬了毒,若真射中膻中穴,我此刻怕是已经倒地不起……”他声音沙哑得像磨砂:“这机关箭……本该从我后心三寸的膻中穴穿入。”
赵飞翎的碧玉箫在绢帕上拖出长长的血痕,箫尾镶嵌的玄铁锋刃映出她紧缩的瞳孔。绢帕上银线绣的“清音忘机”四字早已被血浸透。她心中暗惊:“这些护院竟能逼得我使出‘碧血断魂’的杀招,太乙精舍果然藏龙卧虎……”她突然用箫身碾碎沾血的绢帕,冷声道:“方才那领头的护院倒下时,他的刀还在鞘中嗡鸣——你们可听见那刀锋震颤的杀意?”
戴玉霜腕间佛珠突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甩出的血沫溅在道旁石碑上。她盯着菩提珠串间卡着的半片指甲——那指甲上还带着淡紫色的蔻丹。她心中暗疑:“这蔻丹……太乙精舍的护院里怎会有女子?”她指间捻动的佛珠泛起暗红血光,低声道:“方才那护院后退时,我分明看见他袖中……藏着一枚九华血玉扳指!”
远处太乙精舍的东侧书楼仍在燃烧,半截焦黑的梁木轰然砸落,溅起一片火星。夜风卷着焦糊味的灰烬掠过众人头顶,叶卉茗突然眯起眼睛——
有片未燃尽的纸页飘到她靴尖前,上面丹房秘录的朱砂印文在余烬中忽明忽暗。
暮色沉沉,夕阳如血,将叶云山苍白的面容映得一片赤红。他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鲜血溅在雪白的绢帕上,宛如点点红梅绽放在雪地之中。严淑真眼中寒光一闪,素手翻飞间七枚金针已夹在指间,针尖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金芒。
忍着点!她低喝一声,手腕一抖,金针如流星般刺入叶云山后背的七处大穴,针尾系着的五色丝线在风中微微颤动,仿佛活物般缠绕流转。当最后一针刺入至阳穴时,一股黑血骤然涌出,滴落在青石板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石面瞬间被蚀出细密的蜂窝状孔洞。
严淑真指尖微颤,盯着掌心残留的淡红色药末:醉仙香……太乙精舍竟用这等阴毒之物。她突然抬头,昨夜石壁渗出的异香来得蹊跷,那破解毒性的药引——当世能配出来的不超过三人。
李惊鸿的银丝软剑在鞘中轻震,剑穗璎珞无风自动。众人这才发现剑鞘缝隙卡着半片幽蓝的玄铁薄刃——正是太乙精舍护院的断魂镖。他屈指弹去刃上残雪:范公子袖口的朱砂药末...这配伍手法,倒让我想起当年药王谷的雪狮子。
霍冬洋突然压低青竹棒,机关孔洞里的蓝光忽明忽暗。他盯着西北方老梅树下:这脚印...积雪上的痕迹轻盈如鸿爪,每一步间距精准得可怕,最诡异的是——雪未陷,风未惊,倒像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戴玉霜腕间血菩提咔地轻响,佛珠上不知何时沾了片淡紫蔻丹。她突然冷笑:有趣。方才突围时,有个护院的指甲...话未说完,林间突然惊起寒鸦。
赵飞翎的碧玉箫在月光下流转云纹,箫尾玄铁锋刃映着雪地:不管是谁插手...她突然用箫尖挑起半片被雪埋住的靛青布条,这人至少穿着太乙精舍的衣服。
暮色沉沉,叶卉茗腰间的剑穗银铃突然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她警觉地环顾四周,发现是夜风吹过松林带起的凉意触动了铃铛。她缓缓摊开掌心,三枚墨玉棋子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那正是云山醉墨坊密室独有的机关钥匙,棋子表面还残留着父亲常年把玩留下的细微划痕和包浆。
父亲的意思是......她刚要开口询问,叶云山那布满皱纹、骨节突出的手指已经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腕上。他的指尖以一种特殊的节奏轻轻敲击着,先是三下短促的轻点,接着是两下稍长的停顿,最后又是三下急促的敲击。令人惊讶的是,这节奏竟与远处地牢方向传来的敲击声一模一样,咚、咚、咚——每一声都清晰可闻,在寂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沉重,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严淑真手腕一翻,动作利落地将三枚金针收进那个用五毒丝缠绕的羊皮卷轴里。卷轴合拢时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就像毒蛇在草丛中吐信的声音。她压低声音道:先回云沚居等萧听云萧先生。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官道尽头突然惊飞的一群寒鸦。那群乌鸦足有二三十只,漆黑的羽毛在血红色的晚霞中格外刺眼,它们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声,在空中盘旋不去。太乙精舍的血鹰令......严淑真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针的尾端,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这次怕是要在临安府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马车轮子碾过铺满碎石的山路,发出细碎的咯吱声。路面上落满了凋谢的山茶花,本该清幽淡雅的花香中却混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戴玉霜突然手腕一抖,银鞭如灵蛇般甩出,啪地一声卷起了路边半截折断的箭矢。箭杆上刻着的太乙二字正被无数蚂蚁啃噬着,木屑不断掉落,露出下面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那些蚂蚁排着长队,正沿着箭杆上暗红色的血迹爬行,仿佛在追寻着什么。
众人相视一眼,无需言语便已心领神会。马头齐齐转向临安方向——远处,云山醉墨坊的飞檐在暮色中高高翘起,挑着一弯如钩的新月。那飞檐的轮廓锋利如刃,在夜色中静静伫立,宛如一柄等待归鞘的利剑,寒光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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