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页边缘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
学生们围在公告栏前，起初是沉默，继而爆发出哄笑。
“他疯了吧？程曜可是连续三年校内赛第一，联盟预选赛种子选手！”
“绿毛虫？那玩意儿进化前连小拉达都打不过！”
“这是公开认输吧？羞辱自己还不够，还要被当众碾碎？”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动，而林昭只是静静站在人群之外，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落在那张纸上，仿佛在看一场早已写好的剧本。
雪莉拨开人群冲到他面前，呼吸急促，眼底泛着怒意与不安：“你疯了？这是在自毁！你明知道自己……”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你不是靠自己赢的，对吗？那些战斗，那些神级指挥……你用了什么？系统？药物？还是别的什么？”
林昭看着她，眼神没有闪躲。
“我不是在认输。”他轻声说，“我是要你们亲眼看看——什么叫‘即使注定失败，也能掌控一切’。”
“掌控？”雪莉几乎要笑出来，“你连宝可梦都不换一只？就靠一只绿毛虫去对抗程曜的电击怪、雷伊布、甚至是他的王牌——那只从不示人的雷鸟海兽？你拿什么掌控？”
林昭没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泛着微光的卡池终端，指尖轻轻划过屏幕，调出一张战术推演图。
小艾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眼镜片反射着数据流的冷光：“我已经建模了绿毛虫当前状态下的所有可能战况。在无附体状态下，它面对程曜常用阵容的生存概率……低于3.7%。正面交锋，连一次有效反击都做不到。”
“所以？”雪莉追问。
林昭笑了，很淡，却很稳。
“我没说要赢。”他抬头，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最后落回雪莉眼中，“我说的是，我要掌控。”
意识深处，维克多的声音冷静响起：“他若指定高速特攻手，你连出手机会都没有。电击怪的‘电光一闪’起手速度为每秒8.3米，反应窗口不足0.4秒。绿毛虫基础速度45，连闪避阈值都达不到。”
“我知道。”林昭在心中回应，“所以我不会闪。”
“你打算用吐丝干扰节奏？在回音谷那种声学共振区，丝线振动确实可能引发微幅声波扰动，但误差极大，无法精准控场。”
“我不需要精准。”林昭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数百场失败的画面——小拳石砸中他的绿毛虫，火花烧焦它的绒毛，观众的嘲笑像针一样扎进耳膜。
“我只需要让他的节奏，慢那么一下。”
他睁开眼，低声对小艾说：“帮我录下全过程。重点标记我的呼吸频率、指令延迟、以及绿毛虫每一次动作与环境共振的波形反馈。”
小艾怔了怔，随即点头：“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不是挑战，是表演。”
“是审判。”林昭说，“对‘胜利至上’这个规则的审判。”
三日后，回音谷。
这是一处天然峡谷，岩壁呈弧形对称，声音在此处层层叠加、共振放大，任何高速连招在这里都能形成节奏压迫，如同鼓点般击打对手神经。
程曜站在谷口，嘴角噙着笑，手中抛接着精灵球。
“规则很简单。”他朗声道，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你撑过三分钟不倒，算你赢。”
观众席上笑声四起。
雪莉站在前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知道，这不只是对战，是凌迟。
程曜要的不是胜利，是摧毁——摧毁林昭最后一点尊严。
裁判举起旗。
“对战，开始！”
电击怪瞬间发动“电光一闪”，蓝紫色残影撕裂空气，直扑绿毛虫面门，紧接着“十万伏特”已在口中凝聚，高压电流噼啪作响，只待一击定局！
所有人以为林昭会逃。
但他没有。
绿毛虫原地昂首，口器张开——“吐丝！”
洁白的丝线如网般喷出，并未命中电击怪，而是横贯半空，在阳光下微微震颤。
可就在这刹那，丝线与山谷气流、岩壁共振频率产生微妙耦合，竟在空气中激起一圈肉眼难见的声波涟漪。
电击怪的脚步，出现了0.3秒的迟滞。
极短，却致命。
林昭站在场外，呼吸平稳，眼神如刀。
他缓缓抬起手，声音不高，却穿透喧嚣：
“第二波，左移半步，虫鸣——”林昭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鼓点，敲进每一个旁观者的耳膜。
“第二波，左移半步，虫鸣——不是攻击，是节拍。”
绿毛虫昂首，口器微张，一缕低频鸣叫自它幼小的身躯中震荡而出。
那声音并不刺耳，甚至近乎呢喃，可当它撞上岩壁、与吐丝残留的空气涟漪共振时，整座回音谷的声场骤然扭曲。
高频与低频交错叠加，原本属于电击怪行动节奏的“呼吸间隙”被悄然篡改——就像一首本该疾驰的战歌，突然被塞进一段错拍的鼓点。
电击怪的肌肉一滞。
它本该在“电光一闪”后衔接“十万伏特”的连招，可那0.5秒的迟疑，让它电弧在空中炸出空响，打偏了三寸。
三寸，足以让绿毛虫的绒毛毫发无伤。
观众席上，小艾猛地推了下眼镜，瞳孔骤缩：“他在用环境当乐器……用失败当节拍器！”
她指尖飞快滑动平板，波形图疯狂跳动——绿毛虫每一次鸣叫的时间点，都精准卡在电击怪动作周期的“神经空白期”。
这不是战术，这是反节奏的暴力解构。
林昭没有试图赢，他只是在用电击怪的进攻本身，编织一场属于对手的混乱交响。
程曜的笑容第一次凝固。
“雷电拳！”他厉声下令，声音里已带一丝焦躁。
电击怪怒吼着扑上，拳风带起噼啪电光。
可林昭依旧不闪不避，只是淡淡道：“第三波，原地蜷缩，防御。”
绿毛虫缩成一团，绒毛微微颤动，竟将声波反射角度调整到极致——一圈圈低频震荡如涟漪扩散，扰动气流，让电击怪的冲刺轨迹产生肉眼难察的偏移。
雷电拳擦身而过，轰在岩壁上，碎石飞溅。
“不可能！”程曜低吼，“它只是绿毛虫！它连‘聚光’都不会！”
“可它会听。”林昭低声说，目光始终未离战场，“它听我的节奏。”
时间一秒一秒逼近三分钟。
电击怪的攻势越来越急，却越来越乱。
它开始预判、跳招、强行衔接技能——可每一次，都被那看似无力的虫鸣与吐丝织成的“声网”轻轻拨偏。
九次有效输出节点被干扰，七次技能衔接断裂，三次因节奏错乱导致能量反噬。
最终，在第三分钟的倒计时归零前五秒，绿毛虫终于支撑不住，绒毛焦黑，缓缓倒下。
全场死寂。
裁判举起旗：“对战结束，程曜胜。”
可没有人欢呼。
林昭走上前，轻轻将绿毛虫抱入怀中。
它微弱地颤了颤，触角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系统提示在意识深处浮现：
【控场时长】达167秒，干扰敌方有效输出节点9次。
【战术完成度】S级。
【叙事权重突破阈值】——“觉醒纪元”进入‘叙事主权’阶段，解锁‘战术剧本’编辑功能。
林昭没有看系统，只是抬头，直视前排的雪莉。
“你说我变了？可这只虫子，从头到尾听的都是我的命令。”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寂静，“我没有变成别人，我只是终于学会了——怎么用自己的方式战斗。”
他转身，背影平静却不可撼动。
雪莉站在原地，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指甲松开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她忽然觉得，自己追逐的“真相”，或许从来就不在数据、不在逻辑、不在那所谓“突变”的背后。
而在他愿意为所有人，演一场注定失败的胜利。
远处，程曜死死盯着战术回放屏幕，眼神阴沉如铁。
他缓缓合上终端，低声下令：
“准备‘双生卡师’接触协议……是时候让他知道，他不是第一个‘火种容器’。”
夜风渐起，林昭踏着月光走回小镇。
街灯昏黄，照着他肩头那只沉睡的绿毛虫。
忽然，巷口人影一闪。
老周不知何时已等在门口。
他脸色铁青，手中紧攥着一段烧焦的金属残片，边缘还冒着细微的电火花。
“林昭。”他声音沙哑，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有人追踪卡池信号，是‘影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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