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众生尚在囚笼,吾之剑锋,誓不收回!”
冥渊余孽的巢穴并非死寂一块,而是一座倒悬的巨城黑曜心脏崩毁后,残存的邪能化作亿万锁链,将一座上古祭城倒吊于深渊之下,城头悬挂十万盏幽灯,灯焰皆由被囚者的魂魄熬炼而成。
徐纹一步踏入,脚下混沌莲台化作万丈虹桥,桥身铭刻亿万星纹,每一道星纹皆是一座小千世界的坐标。桥下,黑水翻涌,水面上浮沉着无数囚笼,笼中身影枯槁,眸光却亮得刺目那是失踪者们的执念,在黑暗中仍不肯熄灭。
“诸位,随我破狱!”
徐纹抬手,五指如拨天琴,指尖迸射亿万混沌剑丝。剑丝细若流光,却重逾太古神山,所过之处,囚笼铁栏无声断裂,断口处燃起苍白道火,将囚笼上的邪恶符篆焚成虚无。
第一座囚笼开启,一名少女踉跄跌出,她眉心被钉着冥魂钉,钉尾缠绕漆黑因果线。徐纹并指如剑,隔空一斩,因果线寸寸崩断,少女瞳孔由灰转明,泪落如雨,徐师兄……真的是你?
徐纹未答,只将一缕混沌气渡入她体内,瞬间补全其溃散的魂魄。少女身后,虚空浮现一株青莲虚影,莲瓣舒展,将她托举至安全之地。
余孽的防线在第一座囚笼破碎时已被惊动,
祭城深处,万名黑甲冥卫列阵而出,他们手持噬界钩镰,镰刃由破灭宇宙的碎片熔铸,每一次挥动,都在虚空中撕开一道吞噬之痕。冥卫之后,三十六尊魂灯祭司盘坐虚空,每人头顶悬浮一盏巨型魂灯,灯焰由千名失踪者的魂魄熬炼而成,灯火摇曳,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嚎。
祭司们齐声咏唱,咒音化作漆黑音墙,音墙所过之处,混沌剑丝竟被寸寸逼退。
徐纹眸光一凝,背后混沌莲台骤然逆转,莲瓣合拢成一柄万界归墟剑。剑未出鞘,剑鞘上已浮现亿万世界崩灭的虚影那是一剑斩落,万界陪葬的极意。
“斩!”
剑光出鞘,并非直线,而是一道螺旋天河,天河之中,有太古鲲鹏振翅、有原始真龙摆尾、有开天巨人挥斧……所有异象叠加,化作一道贯穿古今未来的剑瀑,轰然砸向音墙。
轰!!!
音墙崩碎,化作漫天漆黑音符,音符未及落地,便被剑瀑余波蒸发。万名冥卫首当其冲,黑甲寸寸龟裂,露出其下早已腐朽的骨骸。骨骸在剑光中化作飞灰,却在飞灰之中,飘出点点幽蓝光粒那是被囚者的残魂,终于得以自由。
祭司们惊怒,三十六盏魂灯同时暴涨,灯焰化作三十六条漆黑火龙,火龙鳞甲由哀嚎面孔拼接而成,龙角缠绕因果锁链,朝徐纹扑杀。
徐纹不退反进,左掌凌空一握,掌心浮现一枚混沌洪炉。洪炉初现,仅巴掌大小,炉盖开启,却似吞天巨口,将三十六条火龙一口吞没。炉身剧烈震颤,火龙在其中疯狂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徐纹右掌贴上炉身,五指如抚琴,每一下敲击,都有一道混沌符篆烙入炉壁。符篆叠加,洪炉骤然安静,片刻后,炉盖开启,喷薄而出的不再是火龙,而是三十六缕琉璃清气。清气升空,化作三十六朵青莲,每一朵青莲中,都盘坐着一名失踪者的完整魂魄。
“去吧。”
徐纹轻语,三十六朵青莲化作流光,飞向囚笼深处,精准没入三十六具即将溃散的肉体。囚笼之中,三十六人同时睁眼,眸中混沌光轮旋转,齐声高呼,徐师兄!
祭城最深处,一座由漆黑骨骼垒成的万灵血坛缓缓升起。血坛之上,失踪者的首领——天阙圣子独孤长歌被钉于十字黑骨,心口插着冥皇逆鳞刃,刃身缠绕猩红因果线,线头延伸至虚空深处,连接着一座尚未完成的彼岸邪胎。
邪胎巨如山岳,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每一次搏动,都令诸天万界的天道发出痛苦呻吟。
余孽之主冥渊大祭司立于血坛之下,身披由万界星骸织就的黑袍,面容隐匿在层层幽雾之后,唯有一双苍白竖瞳透出,凝视徐纹,混沌传人,你救得了几人?彼岸邪胎将成,万界终将归一暗!
徐纹抬眸,瞳孔深处浮现两座燃烧的混沌宇宙,我救的不是几人,是万界本身。
大祭司抬手,血坛四周浮现十万枚冥渊血符,血符旋转,化作十万座小型黑洞,黑洞之中,隐约可见失踪者们的过去未来他们的童年、他们的道侣、他们尚未出世的子嗣……所有因果被压缩成血色琥珀,即将成为邪胎养料。
徐纹一步踏出,脚下虹桥化作时空回廊,回廊两侧,浮现他一路走来的所有战斗,少年时斩妖于青萍之末、青年时灭魔于星海之巅、如今破狱于冥渊之下……每一幕都在回廊中鲜活重演,最终化作亿万道剑意,汇聚于徐纹掌心。
“此剑,名为众生!”
徐纹一剑刺出,剑光并非斩向大祭司,而是刺入回廊尽头,贯穿自己的过去未来。刹那间,他的身影在回廊中无限分裂,化作亿万时间残影,每一道残影都持剑斩向一座血符黑洞。
轰!!!
十万黑洞同时崩碎,血色因果琥珀被剑光卷起,化作倾盆血雨。血雨未落,便被混沌火莲蒸腾,凝成漫天赤金光雨,光雨落处,失踪者们身上的枷锁寸寸断裂。
独孤长歌苏醒,逆鳞刃被剑光逼出心口,刃身崩裂成七截。他踉跄落地,长发披散,眸中却燃起久违战意,徐纹,你终于来了。
徐纹抛出一枚混沌莲子,吃下,续骨生魂。
独孤长歌吞莲,背后浮现天阙虚影,虚影之中,十万天兵齐声怒吼,吼声化作实质音潮,与徐纹的剑意共鸣,震得血坛浮现无数裂痕。
大祭司怒极,黑袍炸裂,露出其下由亿万怨魂缝合的躯体。他双臂张开,怨魂嘶吼,化作一尊冥渊万魂相,相高百万丈,三头六臂,每张面孔皆由失踪者痛苦表情拼接而成。
万魂相抬手,六臂各执一宗邪器,灭界钟、噬魂幡、葬天棺、裂道斧、腐星索、逆神锥。六器齐动,整个祭城开始崩塌,化作混沌洪流,要将所有失踪者卷入其中陪葬。
徐纹深吸一口气,背后混沌莲台轰然解体,化作亿万混沌星辰,星辰排列,凝成一座诸天星斗大阵。阵中央,顾长歌率领十万天兵列阵,天兵脚下,是失踪者们重获自由的魂魄,他们自愿成为阵眼,以自身执念为燃料。
“星斗大阵·万灵归炬!”
徐纹一剑指天,剑光化作火炬,火炬之柄贯穿万界,火炬之焰由亿万失踪者的执念点燃。火焰之中,浮现一幕幕画面:有母亲抚摸婴孩的温柔、有少年剑指苍穹的豪情、有老修坐化前传道的慈悲……所有画面叠加,化作一尊众生相,相与万魂相轰然相撞。
轰!!!
冥渊万魂相在众生相的撞击下,由头颅开始崩裂,裂缝中喷薄出亿万光点。光点落入火炬,火势暴涨,将六宗邪器逐一焚毁。灭界钟碎成星屑,噬魂幡化作白绫,葬天棺自行开启,释放被囚万界的英魂……
大祭司嘶吼,怨魂躯体在火焰中扭曲,他试图遁入虚空,却被徐纹一剑钉于血坛残骸。剑身之上,浮现失踪者们齐声诵念的真名,每一个名字亮起,大祭司便发出一声凄厉哀嚎。
以万灵之名,
徐纹并指如刀,斩落大祭司首级。首级滚落,却在落地前化作黑雾,被火炬吞噬。黑雾之中,隐约可见一座尚未成型的彼岸邪胎,它在火焰中疯狂挣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独孤长歌上前,以天阙圣剑贯穿邪胎,剑身燃起众生之焰。邪胎在火焰中扭曲、收缩,最终凝成一枚漆黑莲子。徐纹抬手,莲子没入混沌洪炉,被亿万符篆镇压。
祭城彻底崩塌,却在崩塌中重塑。
漆黑骨骼化作白玉阶梯,血坛残骸化作青莲池水,锁链化作虹桥,幽灯化作星辰。失踪者们立于虹桥之上,有人相拥而泣,有人仰天长笑,有人跪地亲吻自由的土地。
徐纹立于火炬之巅,身影在火光中渐渐透明。
独孤长歌上前,单膝跪地,徐师兄,可愿随我等归界?
徐纹微笑,抬手将火炬递给他,此炬不灭,众生可归。吾之使命已尽,当散于天地。
言罢,他的身躯化作亿万光雨,洒向冥渊每一个角落。光雨落处,枯骨生肉,黑土开花,深渊之上,第一次升起真正的太阳。
后来,曦原中央,立起一座万灵归炬碑。
碑高九万九千丈,碑顶火炬长燃,焰心隐约可见一袭青衫负手而立。每逢血月之夜,火炬便会轻轻摇曳,洒下一缕光,落在某个迷途之人的肩头,如同故人低语,
别怕,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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