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样一个星河璀璨的夜晚,小时候的夜空总是带着孩子天马行空的滤镜,觉得挂在天上的星星说不定是一颗颗会发光的金平糖,一到晚上整个街道都是它散发出来的甜甜的香气,可就在那天,我闻不到那个味道了。
那天月生替我出去玩,听说是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孩子,把人推上去自己没了力气沉了下去,就这么没了。
我妈第一次打我,就把我打得半死,我蜷缩在家门外冰凉的地板上任她拿着铁质的衣叉抡,周围有很多人看着,可他们只是看,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那一颗颗冰冷的星球,就像那些人的眼睛,散发出来的分明是腥臭的铁锈味。
月生救的小孩就是喻霜蟾,我从他吞吞吐吐的描述中把信息组合起来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也亏他能憋这么久才说,估计高中那会儿就知道了,出于愧疚他才决定不再和我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虽然我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然而他还是背着我偷偷和花繁见了面。
“既然说了不见就不要食言,更何况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我想遵守承诺啊,可我一见到她我就放不下了,她是在我心里住了十几年的人,明明是我先喜欢她的。”
“你先喜欢的又怎样?”
可能他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幼稚,在我反问之后自己忍不住自嘲似的笑了,他酒醒得差不多,点了根烟像是要祭奠什么,他一口都没有抽。
“你找我是因为她昨晚和我在一起吧?”
喻霜蟾不愧是我们那届的文科状元,能考那种变态的分数肯定不会是个傻的,他就是故意的啊。
“我太喜欢她了,她就在我身边我能怎么办?”
妈的这混蛋果然碰了她。
我揪着他的领口将他按在屋顶的砖瓦上,有几片瓦相互碰撞裂发出清脆的声响裂了开来。
他笑得越发病态,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一丝怜悯,“如果不是因为对你有愧,她现在应该和我在一起。”
“她喜欢的是我,你只是个替代。”
“你胡说!”
这是我最不愿意听到的,我最讨厌的就是为人替身,我妈是这样,喻弥也是这样,如果花繁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作为和月好的这一生,有什么意义呢?
“花繁她不可能……”
“你见过她手上那只表吗?是我送的,她一直戴着,真的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她手上确实总戴着一只黑色的电子表,即使有时候并不搭她的衣饰,她还是会戴着它出入各种场合,原来是他送的。
“是你让她变成这样的,她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那些不安、惶恐、猜疑的心情,全是你带给她的。”
“闭嘴!”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一记重拳,他没有躲,像是期盼着我揍他一样。
一缕血丝从他的鼻子里流了出来,他伸手摸了摸,看到血流出来咧开嘴笑得有些疯魔。
“夏花繁说要成为我另一半的月光,我以为我能忘记,可是分开了多少年,我就记了多少年。”
“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
他只是笑,没有说话,血糊了他半边脸他也只是用衣服擦了擦,我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对着一个喝醉了乱说话的人发怒也太不像话了。
冷静下来之后便拖着他从屋顶上下来了。
村里的屋子非常陈旧,水眸村是个历史悠久的村庄,要不是雨季会被淹没,很难修整,政府本来是打算开发成旅游景点的。
喻霜蟾的家很大,到处是灰尘,像是刚搬进来不久还没打扫的样子,但是庭院倒是打理得很整齐,好像种了些什么花,他指了一个方向,似乎是让我送他去指向的一个房间。
其实这个村子,大多数人都不住在里面了,外出找工作的为了生活方便,基本都搬了出去,我不知道喻霜蟾为什么要回来住,以他的能力,在城里租个房子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刚刚走下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二楼的房梁上挂着一条木船,这里的大多数建筑都会有这样一条船,从前的人们在雨季涨水用来逃生的,这条木船太久没用,已经被虫蛀了,我想跟他说,不过他不太清醒。
“你之后也住这儿吗?”
“……”
我把他送进房间,他躺下之后就闭上了眼睛,没有回应我。
回想起来,从前有很多时候,他就是这样用各种方式躲避着我的问题,我猜他也许并没有睡着。
“月生的事,是个意外,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我知道你因为这个觉得亏欠我,现在反悔了我不怪你。”
“……你也不怪我让你和花繁有误会吗?”我就知道这狗东西没睡。
“没有误会,我知道她喜欢我。”
换作是以前,他是绝对不会解释的,学生时代的喻霜蟾,也有着不成熟的一面,看似克制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压抑已久随时会爆发的心。
我不知道那年高三的午间,他和花繁都去了哪些地方,每次回来,她的心情总会好那么一点点。
“那你高三的时候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是因为我?”
“不完全是,而且我也没有和别的女生一起。”
我只是没有澄清,任由叶聆到处散播谣言而已。偶尔我也会非常拧巴地觉得,自己配不上花繁这么好的女孩子。
再美好的容颜都会随着岁月枯萎,我肯定也不再是少年时的模样了,可是她在经历过这么多的误会和伤害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选择我,我也应该要更坚定地选择她才行。
“你和花繁,某些地方其实挺像的。”
“什么地方?”
“……”
他又陷入了沉寂,这回可能是真的睡着了吧,我发自内心地祈祷他以后能成熟一点,不要再试图拆散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