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趴在房梁上,鼻尖沾着点墨渍,手指在残纸上飞掠如蝶。
她怀里揣着块温热的糖糕,是方才偷偷塞给陈恪的,此刻甜香混着饕餮灵体特有的墨香,在夜色里氤氲成一团狡黠的雾。
哥哥说要画到他们睡不着。小丫头咬着下唇,笔尖在灵脉窃取路线图最后一个节点上点了点,那墨迹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这是饕餮灵体特有的食灵墨,能将灵气波动具象成图。
她歪头看了眼下方,外门杂役阿牛正蹲在灶房啃冷馒头,破布衫下露出半截青冥宗腰牌。
阿牛哥哥!苏桃突然翻身跃下,发间的铃铛叮铃作响。
阿牛吓了一跳,馒头差点砸在脚面上,就见小丫头举着个粗陶饭盒递过来:我偷了大师傅新蒸的桂花糕,你替我藏着,明早还我呀?她指尖在饭盒底轻按,残纸便粘在了内层布巾上。
阿牛摸着后脑勺憨笑,没注意到布巾下凸起的边角。
等他第二天蹲在桃树下啃馒头时,残纸刷地滑落,那些扭曲的墨线在晨光里突然亮了起来——正是青冥宗地下灵脉的走向图,每条脉络末端都标着个猩红的李字。
灵脉枯竭...是被长老炼傀?阿牛倒吸冷气,馒头滚进泥里都顾不上捡。
消息像长了翅膀,半日不到就传遍了残垣断壁间的外门驻地。
有弟子颤抖着举起图:我娘当年守后山灵泉,说每到月圆就听见地底有铁链响...原来
同一时刻,林疏月的青锋靴碾过执法堂废墟的碎瓦。
她左手攥着断碑残片,替命者李玄通六个字在掌心硌出红痕;右手按在腰间残剑上,剑鞘因主人激荡的剑意微微发烫。
执法堂正厅里,李玄通正对着镇魂碑残骸发抖。
他听见脚步声抬头,鬓角的白发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耳后一道青黑的傀儡线——那是用活人魂魄温养的替命锁。
李长老。林疏月的声音像浸了霜的剑,我爹的剑冢钥匙,是不是被你塞进替命傀儡的心脏?
你抽地脉养傀儡,害他被诬陷盗灵脉而死,如今又想拿陈恪当新替死鬼——
妖女胡言!李玄通猛地拍案,案上的青铜灯盏应声而碎。
他身后涌出十二名执法弟子,腰间的降魔杵泛着幽光。
可当目光扫过林疏月手中的残片时,他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拔高:拿下她!
敢伤她半分...我要你们去刑堂领三十鞭!
林疏月冷笑。
她当然听得出李玄通的弦外之音——要活口,要她在刑讯时翻供。
残剑嗡地出鞘三寸,剑气割开最前排弟子的衣襟:当年我爹被押上刑台时,也是这样的降魔杵。她脚尖点地,身形如鹤掠过长廊,剑尖直取李玄通咽喉。
与此同时,陈恪盘坐在壶界核心。
这方他用混沌之力凝练的小世界里,母壶悬浮在半空,壶身纹路与苏桃传来的灵脉图交相辉映。
他闭着眼,识海里全是灵脉的脉动声——那是三条主脉的源头之力,正顺着母壶的牵引,如被抽丝的茧,缓缓钻入壶中。
我的体,我的脉。陈恪勾唇一笑,混沌之气在指尖凝成细小的漩涡。
他想起前世孤儿院的破屋顶,想起穿越时摔在青冥宗后山的痛,又想起林疏月为他挡剑时染血的白衣。
那些被他藏在吊儿郎当下的谋算,此刻终于连成线:你们供奉的祖师...不过是看门的。
轰——
壶界突然震颤。
陈恪睁眼,眼底金芒大盛。
他能清晰感知到,外界的地脉正在疯狂躁动——李玄通抽走的灵脉,被他用混沌之力重组的灵脉,还有深埋地下、连青冥宗典籍都未记载的祖脉,正顺着某种古老的契约,向他涌来。
是时候了。陈恪站起身,母壶叮地落在他掌心。
他一步踏出壶界,身影便出现在青冥宗废墟上空。
月光镀在他肩头,混沌之力凝成的灵脉虚影在掌中流转,像条活的黑龙。
你们说灵脉是宗门之本?陈恪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弟子耳中。
他垂眸看向李玄通,后者正被林疏月的剑气逼得退到墙角,傀儡线在脖颈处勒出深痕。那我问一句——他指尖轻弹,灵脉虚影轰然插入大地,谁定的规矩,灵脉不能认主?
地动山摇。
所有残留的地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轰鸣,原本枯竭的灵泉翻涌成河,断木抽出新芽,连李玄通用来养傀儡的暗脉都调转方向,如百川归海般涌向陈恪脚下。
青冥宗弟子们纷纷跪地,他们能清晰感受到,那熟悉又陌生的亲切感——像回到襁褓时母亲的怀抱,像第一次握住灵根时的震颤。
不可能!李玄通瘫坐在地,傀儡线啪啪断裂。
他盯着陈恪脚下翻涌的灵脉,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混沌主宰早已陨落...你...你...
陨落?陈恪歪头,痞气的笑意在嘴角漾开。
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桃花,花瓣上竟凝着细小的混沌纹路,我只是...睡了个长觉。
壶界深处,那座刻着混沌归位,万宗俯首的古碑突然发出脆响。
一道黑金气息从裂缝中渗出,如蛇信般舔过母壶,又倏地缩回。
苏桃藏在灶房梁上的残图突然泛起微光,墨迹里的李字悄然扭曲,变成个模糊的请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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