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之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如铁。
沙盘之上,那卷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八门金锁阵(残)》图鉴,静静地躺着,仿佛一个沉睡的远古巨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陈默、张屠夫、公输班三人围在沙盘旁,脸上的表情从震惊、不解,到渐渐化为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
“主公,您的意思是……今夜,我们主动出击,在敌军大营侧后方,布下此阵?”
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生钻研兵法谋略,却从未听闻过如此疯狂大胆的计划。
这已经不是兵行险着了,这简直是主动将头颅伸到猛虎的嘴边!
那可是十万大军的营地!
即便是在侧后方,也必然有重兵巡逻,斥候遍布,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对方的耳目。
张屠夫更是急得抓耳挠腮,他粗声粗气地说道:“主公!这太险了!俺老张不怕死,可带着兄弟们去敌营边上敲锣打鼓,这不是送死吗?不如让俺带一队人马,趁夜摸进去,杀他个人仰马翻!”
唯有公输班,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阵图,手指在沙盘上虚画着,口中念念有词,眼神中闪烁着痴迷与狂热的光芒。
“鬼斧神工!当真是鬼斧神工!此阵虽残,却引动地脉,暗合八卦,以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为基,一旦发动,方圆数里之内,天地变色,方向颠倒,陷入其中者,如坠无间地狱!”
王越看着三人的反应,神色平静,嘴角那抹深邃的笑容不减分毫。
“张燕轻敌冒进,又被我阵前斩将,悬首示众,此刻必然是怒火攻心,急于复仇。”
“他越是愤怒,就越是会轻视我们的反击。”
王越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那个位于敌军大营侧后方的位置。
“我并非要与他十万大军硬撼,我要的,是乱其军心,破其锐气,让他从踏入我冀州的第一步起,就活在恐惧和不安之中!”
“此为攻心之策,亦是决胜之机!”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让原本焦躁不安的府衙瞬间安静下来。
陈默深吸一口气,他看着王越那双深邃而自信的眼眸,心中的惊骇与担忧,竟慢慢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所取代。
追随一位敢于将整个棋局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主公,这是何等的刺激!
“主公!”陈默躬身一拜,眼神变得无比锐利,“陈默明白了!敌军新至,立足未稳,营盘虽大,却必定处处疏漏。若能引其一部精锐追击,而后以大阵困之、歼之,必能让张燕肝胆俱裂!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王越赞许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公输班:“公输大师,布阵所需的特殊材料和机关枢纽,一夜之间,可能备妥?”
公输班抚着胡须,傲然道:“侯爷放心!布阵的核心在于引动地脉,材料不过是引子。老夫库中尚有几块天外陨铁,再辅以精铜、磁石,足以制作出八门阵旗的枢纽!只需一个时辰!”
“好!”
王越最后看向张屠夫。
“张屠夫听令!”
“末将在!”张屠夫猛地挺直了腰杆。
“你立刻点齐三百神策军精锐,偃旗息鼓,于三更时分,潜伏至敌营正前方三里处。待我侧后方阵法发动,火光一起,你便立刻擂鼓呐喊,虚张声势,做出主力大军即将从正面强攻的假象,牵制敌军主力!”
“主公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张屠夫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陈默,你坐镇城中,总览全局,安抚民心,随时准备接应。”
“公输大师,你随我同去,指导布阵。”
“其余五十陷阵营老兵,换上夜行衣,备好利刃,随我出发!”
王越的命令简洁而清晰,一道道指令下去,一个惊天动地的夜袭计划,迅速成型!
……
子时,月黑风高。
邺城西门悄然开启,王越一身黑衣,身背长刀,亲自率领着公输班和五十名陷阵营老兵,如同一群融入黑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黑山军大营连绵十里,灯火星星点点,巡逻的士卒举着火把,懒散地来回走动,不时发出一阵阵哄笑和咒骂。
在他们看来,邺城守军已是瓮中之鳖,明日大帅一声令下,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在他们营地侧后方的一处密林之中,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王越等人动作极快,在公输班的精确指引下,五十名陷阵营老兵分工明确,有的挖掘浅坑,有的埋设磁石,有的则将公输班刚刚赶制出的,刻画着复杂符文的八面小巧阵旗,按照特定的方位,一一插入地下。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配合得天衣无缝。
然而,如此大规模的行动,终究还是惊动了黑山军的暗哨。
“什么人!”
几声厉喝从林中深处传来,十几名黑山军斥候手持兵刃,警惕地包围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王越等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哈哈!就这么点人?还敢摸到我们大营后面来,真是找死!”
为首的斥候队长狞笑着,挥刀便要下令。
王越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甚至没有拔刀,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
“杀。”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五十名陷阵营老兵,动了!
他们仿佛是五十头蓄势已久的猎豹,无声地扑出,手中的短刃在微弱的星光下,划过一道道死亡的弧线。
“噗嗤!”
“呃……”
没有惨叫,只有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
一个照面,仅仅是一个照面!
十几名精锐的黑山军斥候,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瞬间割断了喉咙,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还带着临死前的愕然。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这群老兵,是王越手中最锋利的刀!
解决了斥候,布阵的速度更快了。
一炷香后,公输班走到王越身边,恭敬地说道:“侯爷,八门已定,只待您亲自启动阵眼,便可发动!”
王越点了点头,抬头望向黑山军大营的方向,他知道,刚才斥候的失联,很快就会引来更多的敌人。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支千人规模的黑山军精锐骑兵,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高举着火把,杀气腾腾地冲入了这片密林。
“搜!他们肯定就在这林子里!敢杀我们的人,把他们剁成肉酱!”
那将领怒吼着,催马当先。
千人骑兵涌入林中,瞬间将王越等人所在的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火光之下,他们看清了王越一行,区区五十余人,竟敢在此停留,脸上无不露出轻蔑之色。
“抓住那个头领!大帅重重有赏!”
那将领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挥舞着马刀,直取王越。
王越站在阵法的中央,面对千军万马,面色古井无波。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敌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是现在!
他猛地一脚踏在地面!
“起阵!”
嗡——!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低沉嗡鸣,瞬间响彻整个密林!
那千名黑山军骑兵,只觉得脚下大地猛地一震,眼前的一切,在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清晰的树林,突然被无尽的浓雾所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他们身边的同伴,前方的敌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耳边传来无数凄厉的鬼哭狼嚎,脚下的道路变得崎岖不平,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战马惊恐地嘶鸣着,无论如何驱使,都只是在原地打转。
“怎么回事!”
“我在哪儿?”
“救命啊!有鬼!”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浓雾中疯狂蔓延。
千人骑兵,彻底失去了方向,他们互相看不见,只能听到彼此惊恐的喊叫,开始胡乱地挥舞兵器,砍向身边一切可能的威胁,甚至砍向了自己人。
自相残杀,开始了!
那名带队的将领更是心胆俱裂,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无边的噩梦,无论他怎么冲锋,眼前永远是无穷无尽的迷雾。
而在大阵之外,王越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清晰地看到,那千名骑兵,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挤在一小片区域里,互相冲撞,互相砍杀,乱成了一锅粥。
“动手!”
王越一声令下,五十名陷阵营老兵,如同黑夜中的死神,手持短刃,悄无声息地从迷雾的边缘,潜入阵中。
他们每一次出击,都精准地收割掉一名落单的、惊慌失措的敌军。
噗嗤!噗嗤!
利刃划破甲胄与血肉的声音,在混乱的惨叫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又致命。
与此同时!
在黑山军大营的正前方,张屠夫看到远方侧后方冲天而起的火光,他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兴奋,猛地举起鼓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了身前的一面巨鼓!
“咚!咚!咚咚咚!”
“杀啊——!!!”
三百神策军士卒,同时发出了震天的呐喊!
那惊天动地的鼓声和喊杀声,瞬间传遍了整个黑山大营!
“敌袭!!”
“邺城守军杀出来啦!!”
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张燕,听到这喊杀声,又接到侧后方千人骑兵部队失联的急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王越小儿!安敢欺我!”
他暴怒地拔出佩剑,厉声下令:“全军戒备!迎敌!!”
整个黑山大营,彻底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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