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清这声大叫惊得枝头麻雀扑棱棱飞起来，他指着苏宁，又指着楚留香，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你们……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戏？阿香啊阿香，你可真行！瞒着老夫这么久——这苏家小丫头肚子里的，竟是你的种？”
楚留香面具下的眉峰微蹙，却没辩解，只淡淡瞥了沈子清一眼。那眼神里的无奈，倒让苏宁瞧着觉得有趣——原来这戴面具的和尚，也有被人堵着说不出话的时候。
苏宁笑意盈盈地福了福身，语气却带着几分不饶人：“沈夫子这话，可是要折煞本宫了。本宫是皇上的贵妃，肚子里的自然是龙裔，怎会与太子殿下扯上关系？”
“龙裔？”沈子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往地上啐了一口，“楚钦那小子也配？当年若不是……”
“沈夫子。”楚留香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慎言。”
沈子清悻悻地闭了嘴，可眼睛仍瞪得溜圆，围着苏宁转来转去，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朵花来。“不对不对，”他突然一拍大腿，“李静雅的女儿，怎么会成了楚钦的贵妃？苏家当年不是举家迁往江南了吗？难不成……”他猛地凑近苏宁，压低声音，“你们苏家也掺和进这浑水里了？”
苏宁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知道沈子清绝非普通夫子，能随意出入东宫，还敢直呼皇上名讳，定是有些来历的。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避开沈子清探究的目光：“沈夫子说笑了。苏家不过是遵旨回京，本宫能入宫，也是皇上的恩典。”
“恩典？”沈子清嗤笑，“楚钦那小子的恩典，怕不是裹着毒药的糖块？”他转头看向楚留香，急得直跺脚，“阿香，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丫头可是李静雅的独苗，你忍心看她跳进楚钦那火坑里？”
楚留香的目光落在苏宁身上，隔着面具看不清神情，可苏宁却莫名觉得，那目光里藏着些复杂的东西——有探究，有了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楚留香缓缓道，“我们插手不得。”
“放屁！”沈子清爆了句粗口，“当年若不是我们护着，李静雅能平安生下她？如今她落入楚钦手里，咱们能不管？”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指着苏宁的肚子，“那孩子……”
“沈夫子。”苏宁打断他，语气冷了几分，“本宫累了，要回椒房殿了。太子殿下，告辞。”说罢，她转身便走，小白和春雨连忙跟上。
“哎！你别走啊！”沈子清还想追，却被楚留香一把拉住。
看着苏宁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沈子清才气呼呼地甩开楚留香的手：“你拦我做什么？那丫头明显被楚钦蒙在鼓里！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被楚钦知道……”
“他不会知道。”楚留香的声音很平静，“苏宁比你想的要聪明。”
“聪明？”沈子清哼了一声，“聪明还会嫁给楚钦？依我看，就是被富贵迷了眼！”他顿了顿，又忧心忡忡地说，“可她毕竟是李静雅的女儿……十二年前的事，你忘了？”
楚留香沉默了。风吹过东宫的琉璃瓦，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没忘。”
“没忘你还看着她跳进火坑？”沈子清急道，“楚钦那小子疑心重，又记恨着苏家，迟早会对她下手！还有太后，那老虔婆最近请和尚入宫，说是要压冤魂，我看她是想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苏宁住在椒房殿，离佛堂最近，万一……”
“我会盯着。”楚留香道，“你不必担心。”
“你盯着有什么用？”沈子清叹气，“你如今这身份，能护得了她几时？再说，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若是让楚钦知道那是你的种，怕是会立刻杀了她！”
楚留香的身形僵了一下，面具下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不会的。”他重复道，声音却有些发涩，“苏宁不会让他知道的。”
沈子清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阿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楚留香没有回答，转身往太子府里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那冰冷的面具，只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
沈子清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进去。宫道上很快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而另一边，回椒房殿的路上，春雨忍不住问道：“小姐，那沈夫子是什么人啊？竟敢那样说皇上……”
苏宁摸了摸小腹，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不管他是什么人，至少有一点没说错——这宫里，确实是个火坑。”
小白握紧了手里的剑：“小姐，要不咱们先动手吧？趁现在……”
“不急。”苏宁淡淡道，“还没到时候。”她抬头看向远处的佛堂，那里隐隐传来钟声，“先看看太后请的‘高僧’，究竟是什么来头。”
尤其是那个叫楚留香的和尚——他戴着面具，是在遮掩什么？沈子清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到底是胡言乱语，还是……
苏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宫里的戏，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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