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青羊传 > 第十章 徒生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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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宫人把我带到了一间石室,那石室一半都在地底,铁门厚重,只有一丈开外的高处有个两尺见方的窗口,用铁条牢牢封死,虽有阳光照进,室内却依旧阴暗潮湿,我心道,这地方只怕插上翅膀也难飞出去了。不知蒙毅将军何时才来解救我?

我在囚室里焦急等待,一直熬到天黑,也未见蒙毅到来,周遭伸手不见五指,囚室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弥漫的潮湿气息让人感到窒息,高处小窗透进微弱的光芒,也并没给囚室带来丝毫生机。

我腹中饥饿,口渴难耐,几次大声呼叫,却听不到任何回复,四周寂静的怕人,远处不时传来的更鼓声,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

我在焦急等待中苦熬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我已经感到头昏乏力,回想来时的场景,难道蒙毅一语成谶,我也要饿死在这沙丘宫中吗?

到了第四天午夜,我在绝望中紧闭双眼,回想此生,恍然如梦,往事一幕一幕浮现,不禁悲从中来,这种孤独等死的过程比饥渴更加痛苦,我的灵魂似乎已经游离了躯体,恍惚之中,忽然听到石室的铁门有响动,我心中激动,挣扎着坐了起来,铁门缓缓打开,一个宫中内侍手拿红灯笼走在前面,身后是一位比我年纪稍长的华服公子,我正要开口说话,那青年却朝我摆了摆手道:

“莫要出声,我带你出去,你把这身衣服换上。”

那侍从上前给了我一身宫中内侍所穿的衣服,我强撑着身体换好衣服,跟在那青年公子身后走出了石室。

原来这石室距离宫墙并不太远,只两三百步就来到了一座小角门前,守门的几名武士见到那青年,纷纷躬身施礼,青年和声说道:

“把门打开,长夜无眠,我出去透透气。”

众武士不敢怠慢,忙打开了角门,三人缓步走出了沙丘宫,前行几百步后到了一个阴暗拐角处,那青年公子开口道:

“由此向前就是蒙毅居住的地方,你自己过去吧,宫中有些人识得你的样貌,此地不可久留,你尽快离开,回咸阳去寻找蒙毅!”

我感念这青年公子的救命之恩,正要开口询问他的身份,却听他又说道:

“莫问我是谁,日后自有分晓,你快去吧!”

我深施一礼,说了声公子保重,转身离去。

到了蒙毅住所,我扣打门环,开门的是熊布,我叫了声大哥,告诉他我已经几天没有进食,熊布忙去安排了食物汤水,我边吃边问询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熊布把近日发生的事情细述给我,原来那天我和蒙毅将军进宫之后,两人都没有出来,以往蒙毅也曾留宿宫中,但都有仆从回来通禀,这次却杳无音信。

蒙毅夫人心急,忙叫熊布去探听消息,熊布久在蒙毅身边,宫中自有熟人,但打探来的消息却又不得确切,只因有宫人说蒙毅触怒了陛下,被押回咸阳囚禁待罪了,还有种说法,说皇帝病重,安排蒙毅去代郡祭祀山川祈福了,蒙毅夫人得不到准切消息,难做决断,恰好韩亭是代郡人,便主动请求去代郡方向打探消息,昨日已经动身出发了。

我吃罢了饭,有了些精神,二哥卫展听闻我回来,也赶来相见慰问,熊布差人去通禀求见夫人,不多时,夫人召见,我们三人参见之后,我把这些天的经历讲述了一遍,提及那位青年公子,夫人疑惑道:

“青年公子?难道是胡亥?他说将军回了咸阳,或许消息确切,子牧,你和熊布卫展速去咸阳,日间有消息说陛下车驾明天就要返回咸阳,你们提前赶回去,探听消息,若是找不到将军,就想办法把连城接出府,安顿到隐秘之处,以防不测。”

卫展开口道:

“夫人,我们三人都去咸阳,夫人和小公子身边无人也不可,不如我留下护卫,熊布大哥和子牧回去即可,这边如有变故,也好相互沟通,夫人意下如何?”

蒙毅夫人思索片刻,点头应允,又开口说道:

“子牧,你带来的秦筝乃是上郡大哥的心爱之物,留在我这里怕有闪失,你依旧带着吧,等找到将军再做理论。”

说罢吩咐佣人把秦筝取来交给了我,我和熊布稍作休息,天色微明便辞别了蒙毅夫人和二哥卫展,策马直奔咸阳而去。

一路无话,几天后我和熊布抵达了咸阳,进城后直奔上卿府邸,哪知未近府门,便见许多铁甲武士,三五步一岗把上卿府团团围住,熊布叫声不好,拉住马匹不敢上前,我也不禁心惊,看来是真的出了大事!

好在熊布对咸阳极为熟悉,又有许多挚友属下居住在咸阳,不久就探听到了消息,原来两天前上卿府突然被封禁,府中的奴婢仆从都被赶出府外,各自散去,连城小姐也不知身在何处,熊布分析道:

“既然是封禁,府中不见得没人,这府邸本是当年吕不韦的住所,后来赏赐给了蒙毅将军,前几年年曾做过很大的修缮,我与将军无意间发现了一条密道,可通内外,子牧兄弟,今晚你随我潜入府中,或许能有线索。。。。。。”

当晚到了午夜,我和熊布先去府外查探了一番,只见府邸周遭灯火通明,戒备森严,我俩跃上附近屋顶,远望府中,果然见黑暗中隐隐有处隔窗灯火,熊布大喜,带着我穿街过巷走了挺远,来到一处庭院前,那庭院大门紧锁,二人翻墙而入,熊布点亮火折,用钢刀撬起角落里的一块青石地砖,一个洞口豁然出现在眼前。

二人沿石阶走进密道,只见密道黑暗甬长,不知距离出口有多远,这密道每隔不远就有隐秘的通风口,空气流通,倒不觉得憋闷,沿密道走了很久方才到达尽头,头顶不知是何物掩盖洞口,我俩拼尽全力,只累的汗流浃背方才把遮挡之物移到一侧,走出洞口才看清那是一口巨大的石缸,石缸中装满清水,估计有五七百斤之重。

熊布对府中布局极为熟悉,我紧随在他身后,朝那灯光之处潜行,待到了那屋舍窗前,隐隐见室内烛光闪动,熊布轻轻敲了几下窗棂,只听屋内有人问道:

“外面是谁来了?”

声音熟悉不过,正是蒙毅将军,两人心中窃喜,熊布开口答应,只见屋门蓦地打开,我和熊布忙闪身进入。

屋子甚是宽敞,桌椅床榻一应俱全,蒙毅见我俩到来,面露喜色,熊布忙把近日境况一一禀明,蒙毅不住点头,随后问我是怎样从沙丘宫脱身的?

我亦把过程仔细告知,蒙毅微笑道:

“还好我被押送来此之时,寻机通知了他,否则子牧你就危险了!”

“将军,那位公子是谁?是陛下的小儿子胡亥吗?”

蒙毅摇了摇头,

“不是胡亥,胡亥是赵高朋党,怎会助我,他是子婴,陛下的侄子,他父亲是陛下的弟弟长安君成矫,当年成矫起兵叛乱,事败后自刎,陛下念及亲情,便把他的遗孤子婴养在了宫中,陛下曾让我教授过子婴,时常相见,子婴一直以师礼待我,那日事发突然,我临出宫时,偶然遇到他身边近侍,便留言给子婴,叫他助你脱困,果然这孩子不负重托,万幸啊!”

“将军,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又怎么被送回了府中?”

蒙毅一声长叹:

“唉。。。。说来话长,那日你离开之后,陛下只留我一人在身边,随后拿出一份密诏给我,叫我拿了诏书即刻赶往上郡兄长那里,与兄长同率大军,护送长公子回咸阳,我久在陛下身边,深知他的用意,陛下对长公子很是看重,但又不肯表露出来,如今陛下身体抱恙,他也是担心身后之事,叫长公子回咸阳无非是安排皇位接替事宜。

我惶恐上前接了密诏,藏在贴身之处,却听陛下又说,蒙毅,你知道朕为何把扶苏放到你哥哥蒙恬那里吗?你们兄弟都是肱股之臣,有你在朝,将来就算扶苏接替了朕的位置,也不至于出乱子,再者你兄蒙恬在外执掌重兵,当可以保全扶苏平安继位,日后你们兄弟好好辅佐他,朕也就放心了,我听陛下如此重托,也是感激涕零。

随后,陛下又叫我把中车府令赵高找来。

我连忙出去吩咐内侍,传赵高觐见,不多时,赵高便到了,陛下说道,蒙毅,朕近日身体不适,当你即刻动身去代郡,去祭祀山神,祷告天地,为朕祈福,赵高,你速去安排祭品礼仪,让蒙毅带了祭品即刻启程,速往代郡,你们去准备吧。说罢,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我和赵高辞别了陛下,赵高便叫我去宫中书房等候,他去准备礼仪祭品,安排随行人员,我心中清楚,陛下让我去祭祀山川是假,去上郡迎接长公子才是正事,故此我并不用去代郡,直接取道上郡即可。。。。

我在书房等待赵高,等到中午时分,才见赵高带领几名内侍过来,我起身迎接,哪知那赵高口称有圣谕,我赶忙下跪听旨,不想那圣谕上说我与兄长串通谋反,有弑君之嫌,当即将我拿住,说要押回咸阳监压候审,我心知事情有变,奈何皇命之下不能反抗,只得要求赵高带我去陛下面前辩解。

赵高却说陛下正在气头上,怎么会见我,我只需回咸阳候旨,等过段时间陛下消了气,我再做辩解,那时候也就没事了。

我心知赵高是在敷衍,这谋反弑君的大罪岂是简简单单就能了却的,便暗自打算寻机会脱身,但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妥,赵高所读的诏书说我暗通兄长,意图谋反,我若脱身去上郡,按陛下吩咐率军护送扶苏回咸阳,那岂不是把谋反之罪坐实了吗?到时候非但我自己,兄长和扶苏恐怕也要受连累,便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于是我没做任何动作,只由着赵高摆布,那阉奴倒也没为难我,一路回来奴婢们都甚是恭敬!”

我听完蒙毅叙述,失口问道:

“将军,是不是长公子的贡品出了差错,皇帝恼怒,从而牵扯到将军了?”

“我考虑过此事,感觉不大可能,贡品宝物是扶苏敬献陛下的,扶苏岂能不知其中厉害,我料那东西至多没有功效,却也不会害人,这些年我常伴陛下,陛下思念长公子,时常对我表露,如今自感时日无多,让我去召回长公子,也定是陛下的真情实感,彼时右相冯去疾留守在咸阳,左相李斯却是左右逢源之人,并不可靠,陛下想让扶苏回来,但身边能托付大事的人,也只有我了。

我倒觉得这件事很可能是赵高那厮伪造诏书,将我扣留在咸阳,无非阻挠我召回长公子,他本与胡亥是一党,倘若陛下突然离世,扶苏不在身边,那胡亥就有接位的机会,当然,也不排除扶苏的贡品确实触怒了陛下,所以我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日后见到陛下,一切自然分明!

子牧,目前的境况十分棘手,少时我写封书信,你二人速去上郡交给兄长,我方才所说的话,你一定要仔细告知,我想兄长那边自会有所安排!”

我点头称是,回手摘下了缚在身后的秦筝:

“将军,来时夫人吩咐,叫我把这秦筝带来交给将军!”

蒙毅接过秦筝,却取出来摆在案上,摆弄了几下,耳听‘啪’的一声,琴首一端突然打开,从中弹出一物,蒙毅随手抽出,居然是一柄长逾三尺的宝剑,烛光之下,古拙的剑身寒光泛起,让人不寒而栗,我看的一惊,想不到这些天天背在身后的秦筝,居然还有如此机关。

蒙毅笑着说道:

“子牧,这把剑唤作月璃,乃是故楚国王室的宝物,兄长得到后,视若珍宝,做这秦筝时把宝剑暗藏在其腹中,他早有书信给我,说这秦筝是给小妹连城的陪嫁,这次叫你带来,其实是让我交给你们的,今日秦筝古剑物归其主,以后你就带在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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