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表姐的脾气是再好不过了，丈夫结婚以来就一直酗酒至今，已经有十数年了。表姐前后生了一女一男，婆家仍不满意，要她再生个儿子出来。见丈夫终日混吃混喝的赌，她看不到未来，不愿再生。却因此被家暴无数次，她多少次哭着回娘家要离婚，婆家不放手，娘家更是要她忍，孤立无援的她为了一双儿女就这样撑了十几年。表姐向来不会叨扰别人半点，姜楠知道她如今问到自己这里，定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家这边你也知道，小县城嘛，也没个律师所什么的，我也没个问处，只好问问你了。”
表姐尴尬的笑着缓解气氛，努力让话题看起来没那么沉重。
“你要是有，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联系，不麻烦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表姐。”
“我知道，但表姐不想麻烦你。”
姜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回归正题。
“我身边暂时没有，我明天问问朋友，他们兴许有。”
“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会。”
“对了楠楠，你问的时候麻烦问一下费用哈，这些年我悄悄攒了点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帮忙问一下，我好准备准备。”
“好。”
挂了电话，姜楠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表姐跟自己是一个地方长大的，她像看客一样，目睹了表姐这三十几年的生活，每每想起表姐，她都觉得压抑。
姜楠现在也无心吃晚饭了，只觉得憋得慌，换下上班的衣服，她便出门透透气。
夏日的晚风很清爽，她随意的扎了个低丸子头，白色短袖T恤下面是浅灰色的大短裤，脚下踩着不合脚的凉拖鞋，她喜欢这种比自己脚大上一两码的拖鞋。手里提着从超市买的冰棍，她打开一根，一边吃着走，纤细的四肢在肥大的衣裤里晃荡。
她在一个律师事务所面前停住了步伐，边吃边抬头仔细端详已经关门的律所。
“姜楠？”
她寻声看去，顾衍一身正装伫立在她侧面。果然，她什么样子都能吸引自己，只要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他就跟着了魔一样。
“你盯着这个干嘛？”
“没事，我随便看看。你……刚下班？”
“嗯。今天有点事，加了会班。”
“你住这边吗？”
“没有，前段时间刚回国，许久不见的朋友约了一块儿吃饭，在这附近。”
“哦。那你去吧，我先回家了。”
“姜楠！”
他有些担心，再次叫住她。
“我看你刚刚一直盯着这块牌匾，你不会出什么事了，需要找律师吧？”
“没有。”
“那你盯着这块牌匾干什么？你跟这里的人认识？”
“不是，我表姐托我帮她找个律师，我身边没有，所以四处看看。”
“这是我朋友的律所。”
顾衍知道真相后也告诉她实情了，姜楠震惊了，她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自己如尘埃一样渺小，但现在感觉又很小了。似乎从顾衍出现开始，她身边的一切都会跟他有关联一样。
“啊？”
“约我吃饭的人就是他，我带你过去吧。”
“会不会不太好？你们私人聚餐。”
“不会，你想太多了，我跟他不涉及工作，就是简单的朋友吃个饭而已。”
见事情如此，姜楠也不再推脱，毕竟她真的心疼表姐。而且有认识的熟人介绍也好，毕竟她相信尽管曾经跟顾衍不愉快，但他也绝不会害自己。
“怎么穿这么大的拖鞋出门？好走路不？”
“还行，挺舒服的。”
顾衍赶紧别过头去偷笑，为配合她拖鞋的缓慢步伐，他特意走得比寻常慢了一半。周五下班路上有很多车辆，顾衍贴心的将她拉到里侧走。他还是跟当年一样，很细心。她当初就觉得这个男的跟其他男生不一样，难得的细心，她不知道的是，他的细心从来都只为她一个人。
没多久两人就到了约定的饭店，顾衍领着她往包厢里去，一开门，里面坐着两男一女。顾衍跟姜楠愣了一下，顾衍的朋友赶紧起来招呼到。
“老顾，快进来。”
见他身边带着姜楠，包厢里面的三人脸色有些尴尬。
“你……这位是？”
“哦，这是姜楠，之前我在怀镇市共事的朋友，刚好路上遇到她找你，我就顺路带过来了。”
“噢……你好你好。”
听到姜楠跟顾衍只是旧相识，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跟姜楠打过招呼后，李鑫也介绍了另外两人。
“这是我哥儿们，这是他表妹，他正好今天也约我一起吃饭，我想着干脆一块儿吃得了，索性就都叫过来了。”
“你们好。”
显然顾衍也不知道李鑫会叫别人过来，几人陆续入了座，顾衍在入座的时候趁机小声解释清楚。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他还约了别人，我以为就我跟他。”
他知道姜楠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一堆不认识的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食不知味的饭。
“没关系。”
姜楠看得出来他确实不知情，但一看这就不像简单的朋友吃个便饭，李鑫倒是穿得比较随意，但那对表兄妹却穿得很精致。而刚下班的顾衍又是穿的西装，在场的人就自己这副刚从被子里爬出来的德性。她简直是两眼一黑，早知道就先回家换身衣服的。
更尴尬的是，李鑫见姜楠提着个塑料袋子，便问到。
“江小姐这是什么？”
这下是真的脚趾要抠出三室一厅了，穿成这个鬼样子就算了，还提一塑料袋的冰棍。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到。
“这是我路上买的冰棍，你们吃吗？”
她大方的把袋子放到桌上打开请大家吃，心想完了，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病，咨询律师居然提几根破冰棍请人家吃。但人家都主动问了，难道不分给大家吃吗？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几人尬笑着婉拒，顾衍替她解围。
“你好，我路上买了几根冰棍，能麻烦先冻在你们店里面吗？我等会吃完饭带走。”
顾衍招手叫来服务员。
“当然可以。”
“谢谢。”
冰棍的事终于过去了，从吃饭闲聊的过程中，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表妹明显是带来跟顾衍相亲的，都故意找话题让他们俩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