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刚穿越,皇帝要赐死我 > 第七章 离魂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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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的黄昏,军营里弥漫着刺鼻的焦油味。

林烽站在火器营的废墟前,指尖捻着那页记载猛火油三十桶的残账。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坠下来,将这座充满阴谋的军营彻底掩埋。远处传来马蹄声——是兵部的传令兵,带着第十七份调令,也是第三份给他的亲信将领的催命符。

将军,参将大人的遗物

亲兵队长递上一个牛皮水囊。林烽拧开塞子,里面不是水,而是半囊发霉的黍米——周焕生前最后的口粮。他倒出黍米,在掌心搓了搓,米粒间夹杂着细小的黑色颗粒,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砒霜。

这个结论让亲兵队长踉跄后退。林烽却盯着水囊内壁的暗痕——那里用指甲刻着个歪斜的粮字。他想起周焕临死前留下的密信:粮道有鬼。现在,这个警告正以最残酷的方式被验证。

夜幕降临后,林烽独自潜入粮仓。借着火折子的微光,他发现最近运来的米袋封口针脚全是一模一样的回字纹——这不是军中辎重营的手法,而是兵部统一封存的标记。当他割开第三袋米时,藏在米堆里的油纸包滚了出来,里面包着几粒药丸大小的黑色块状物。

火硝...

林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火硝混粮,遇水则燃,这是要制造营啸的节奏。他刚要把证据塞进袖中,突然听见粮垛后面传来布料摩擦声。

谁?

阴影里走出个瘦小的身影,是周焕的贴身亲兵,脸上还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少年跪下时,从怀里掏出半块烧焦的竹简:参将让我...等您三天...

竹简上刻着歪歪扭扭的路线图,终点标着老槐树。林烽认出这是军营西面五里处的界碑,周焕上个月曾在那里剿灭过一伙流寇。当他翻过竹简,背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小字:

运粮队实为影卫,每车底藏火油两桶。腊月廿一子时,听铜铃为号。

铜铃。

这个关键词让林烽浑身发冷。他想起皇恩亭檐下那些古怪的铜铃,想起监军总在深夜去亭中诵经,更想起火器营爆炸前,那些在风中诡谲摇晃的铃铛。

参将还说了什么?

少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他说...将军小心...安神汤...话音未落,人就软倒在地。林烽掰开他的嘴,舌根处有个细小的针眼——和周焕一样的死法。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烽潜入了军医帐。借着帐外火把的微光,他翻检药柜,发现安神汤的配方册被人撕去了关键几页。但更可疑的是捣药臼——里面残留的粉末泛着诡异的蓝光,明显掺杂了金属物质。

将军好雅兴。

监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林烽的刀已经出鞘三寸。那人站在帐帘阴影处,蟒纹官服下摆沾着新鲜的泥点,右手按在剑柄上的姿势和往常一样精准,唯有左手袖口多了一道裂痕——像是被利器划过。

御史夜半查岗?

下官听闻有贼人盗药。监军笑着举起油灯,火光突然照亮药柜角落——那里摆着排瓷瓶,每个瓶底都画着蛛网图案,将军若失眠,该用这个。

林烽盯着瓷瓶没动。上次监军给的安神丸还锁在他帐中的暗格里,经亲兵试喂后,那匹马至今昏迷不醒。他假装整理袖口,实则将药臼里的蓝粉抹在指尖:本将只是来取金疮药。

巧了。监军从袖中取出青瓷瓶,刚配好的。

递接的瞬间,林烽故意让瓷瓶跌落。监军下意识弯腰去接,露出后颈——那里赫然贴着张膏药,边缘透出墨迹。这个发现让林烽心跳加速:前十七名暴毙将领的尸身上,都在相同位置发现过药贴。

回到中军帐,林烽立刻召来亲兵队长。当他说出老槐树三个字时,这个跟随他五年的汉子突然脸色煞白:将军不可!那里有...

有什么?

亲兵队长解开衣甲,露出胸膛上狰狞的烙痕——是朵被利箭贯穿的梅花:三年前卑职奉命搜查老槐树,第二天就收到调令...这烙痕是临行前军医给的护身符。

林烽用湿布擦拭烙痕,布料上竟浮现出淡蓝色——和药臼里的粉末一模一样。他猛然想起什么,翻出所有暴毙将领的档案,果然每人都有突发恶疾前接受军医诊治的记录。

备马。林烽系紧护腕,本将要亲自看看这棵吃人的老槐树。

出营过程异常顺利。守卫见到将军令牌就放行,甚至没人多问一句。这种反常的配合让林烽握紧了刀柄——仿佛整个军营都在默许他去送死。

五里路转眼就到。

所谓老槐树,其实是棵被雷劈过的古木,焦黑的树干上缠满红布条,远看像淌血的伤口。林烽下马时,靴底踩到块硬物——是半截埋土的青砖,砖面刻着丙寅年重修的字样。

丙寅...

这是他穿越而来的年份,也是所有阴谋起始的时间点。林烽绕着古树探查,在背阴面发现块松动的树皮。掀开后,树洞里整齐码着十二个骨灰坛,每个坛身上都刻着将领姓名。

最新那个坛子还带着潮气,坛底粘着片未烧尽的纸,上面能辨认出周焕二字。林烽的指尖微微发抖——这不是简单的谋杀,而是有组织的清除,连骨灰都成了某种仪式的一部分。

果然来了。

沙哑的声音从树后传来。林烽转身时,看见个披头散发的老卒坐在树根上,正用豁口的陶碗喝酒。那人左眼是浑浊的白色,右眼却亮得吓人,破旧的军服上依稀能看出百夫长的标识。

你知道这些坛子?

老卒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黑牙:每坛装三斤二两——正好是烧透一副人骨的分量。他敲敲最近的坛子,周参将的还热乎着呢。

林烽的刀已经抵住老卒咽喉:谁指使的?

指使?老卒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疯癫,将军不妨看看树顶。

林烽抬头,发现枯枝上挂着个青铜铃铛,样式和皇恩亭的一模一样。但更可怕的是铃铛下的东西——那是张完整的牛皮,硝制得极薄,能清晰看见上面用墨线勾勒的军营布防图,每个要害位置都标着将领姓名。

调防盘...

老卒的笑声戛然而止:三年前,第一任边关大将发现兵部在操控将领生死,死前留下这棵树...如今轮到将军了。他猛地扯开衣襟,胸膛上布满蛛网状的疤痕,他们给我灌药,让我记不清事...可我记得腊月廿一的铜铃响过三次...

三次?

第一次,十七将死;第二次,粮仓焚;第三次...老卒的独眼突然流出黑血,将军听,铃响了。

远处真的传来铜铃声,节奏古怪得像某种密码。林烽奔向战马时,听见老卒最后的嘶喊:别喝井水!

回营的路上,林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所有线索终于串联起来——铜铃是信号,猛火油是工具,而那些被下药的将领...

军营辕门近在咫尺时,林烽突然勒马。

往常戒备森严的辕门,此刻竟无人值守。更诡异的是,营中飘荡着浓郁的肉香——这本该是埋锅造饭的时辰,但昨日粮仓刚报称霉变禁食。他悄悄绕到西墙,发现排水沟里漂着层油花,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彩光。

猛火油...

林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现在他彻底明白了:所谓腊月廿一的大限,不是针对他个人的刺杀,而是要焚毁整座军营的屠杀!那些被调走的将领,那些被下药的士兵,甚至监军频频检查的安神汤...

都是为了确保,当铜铃响起时,这座军营里不会有一个清醒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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