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寒心中警兆狂鸣!
汗毛倒竖!
此刻失控的墨隐,比外面成群的蛊狼和寒刃阁杀手加起来都要危险百倍!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起,短刃(或剑)横在身前,眼神凝重如铁,精神高度集中。若墨隐彻底挣脱束缚扑来,他唯有拼死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之际——
“嗡——!”
沈惊寒怀中的流风佩,以及贴身收藏的星图残片,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般的强烈震颤与灼热!
玉佩的嗡鸣瞬间拔高,化作一道清越、纯净、仿佛能涤荡灵魂深处污秽的“叮——”声,直贯沈惊寒的脑海!星图残片更是滚烫如火,仿佛要融化他的胸膛!
这股强烈的共鸣,仿佛受到了墨隐体内那狂暴冲突的蛊毒与金芒的极致刺激,也像是在回应他濒临崩溃、灵魂撕裂的痛苦!
一个模糊却充满无上威严与亘古沧桑的意念碎片,伴随着玉佩的清音和星图的灼热,强行挤入沈惊寒混乱而紧绷的意识:
“星枢之力…可镇邪祟…引风…汇星…驱蛊…”
是莫怀远长老残留在星图或玉佩中的意念?
还是这星枢殿本身蕴含的星辰法则在共鸣中被激发?
沈惊寒福至心灵!他不再犹豫!猛地将滚烫的流风佩从怀中掏出,紧紧握在掌心!
同时,他强行催动丹田内那缕虽然微弱、却无比精纯坚韧的《流风诀》本源气息!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用内息护体,而是尝试着,将全部心神沉入流风佩的嗡鸣之中,去感应、去引导玉佩中蕴含的那一丝与这浩瀚星枢殿、与头顶那残破却依旧蕴含伟力的穹顶星图相连的、浩瀚正大的星辰气息!
“心与星契…风…即星轨…”他默念着脑海中闪过的启示。
奇迹发生了!
流风佩光芒大盛!
温润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石室!
玉佩表面的流云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流转,与石室墙壁上那些模糊的星象图谱产生了奇异的辉映!更令人震撼的是,头顶石室穹顶一处残破的缺口,仿佛受到了感召,竟有微弱的、纯净的星光穿透重重遗迹阻隔,丝丝缕缕地投射下来,汇聚于流风佩之上!
一股精纯、浩渺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沛然星力,混合着玉佩的流风本源,如同宇宙初开的曙光,以流风佩为中心弥漫开来!石室墙壁上的星图仿佛被点亮,发出微光!
沈惊寒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沟通星穹的桥梁!
他引导着这股源自星枢殿的浩瀚星力与流风正气,将其汇聚于掌心光芒万丈的流风佩。
然后,迎着墨隐那充满毁灭欲望的猩红目光,他毅然决然地,将散发着柔和白光与星辉的玉佩,重重地按在了墨隐剧烈起伏、散发着浓烈阴寒、暴戾与刺眼金芒冲突气息的胸口——蚀心蛊的核心所在!
“嗤——!!!”
如同炽热的星辰坠入污秽的寒潭!
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黑紫色烟雾,混合着刺眼的金芒碎片,猛地从墨隐胸口被玉佩按住的位置喷涌而出!
烟雾中夹杂着无数细微、扭曲、发出无声凄厉尖啸的蛊虫虚影!
墨隐发出一声足以撕裂灵魂的凄厉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星辰巨力轰击,重重撞在身后的石壁上,坚硬的石壁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但他眼中那疯狂肆虐的猩红,却在星辉与白光入体的瞬间,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浓雾,急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撕裂又重组的痛苦,以及痛苦深处…一丝久违的、被强行唤回的清明!
流风佩的光芒与汇聚的星辉持续照耀,温和而坚定,带着宇宙法则般的不可抗拒。
玉佩与星图共鸣引来的星枢之力,如同最纯净的星河水,源源不断地冲刷、净化、镇压着墨隐体内那阴毒污秽的蚀心蛊力及其引发的恐怖反噬!
沈惊寒紧咬牙关,牙龈几乎咬出血来,全力维持着心神的沟通与内息的引导,精神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操舟,每一次正邪星辰之力的碰撞,都如同在他识海中引爆星辰,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的七窍都开始渗出细细的血丝!
这是一个凶险到极致的过程!
不仅是在驱逐蛊毒,更是在与引发蛊毒反噬的那股神秘金芒力量角力!
稍有不慎,不仅前功尽弃,两人都可能被狂暴的力量撕碎!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
石室内只剩下墨隐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蛊力与金芒被星力净化时发出的“滋滋”湮灭声、以及流风佩那清越持久的嗡鸣与星辉流转的微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永恒,又仿佛一瞬。
墨隐胸口喷涌的黑紫烟雾和金芒碎片渐渐变得稀薄,最终彻底消失。
他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脸色苍白透明得如同琉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但眼神却彻底恢复了清明,虽然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极致疲惫和深入骨髓的痛苦余悸。
沈惊寒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连退数步,重重地撞在身后的祭坛残骸上,才勉强没有倒下。手中的流风佩光芒迅速收敛,星辉散去,恢复了温润却明显黯淡了许多的嗡鸣。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驱邪,对他精神与肉体的消耗堪称恐怖,几乎榨干了他每一分潜力。
他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两人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剧烈地喘息着,石室内只剩下粗重艰难的呼吸声。遗迹深处的死寂,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良久,墨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点支撑起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他低头,看向自己敞开的胸口。那里,原本狰狞盘踞、如同活物的蛊虫纹路虽然依旧存在,但其上萦绕的阴冷怨毒之气和那刺眼的金芒却已消散无踪,纹路本身也仿佛被星辉洗涤过,颜色黯淡了许多,不再蠕动。
更重要的是,那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啃噬心神、扭曲意志、逼迫他走向疯狂深渊的蛊毒意志,第一次被真正、彻底地压制了下去!
一种久违的、身体和灵魂暂时属于自己掌控的感觉,让他这个在无尽痛苦和黑暗中沉沦太久的人,感到一种陌生到近乎虚幻的…轻松,以及一种更深沉的疲惫。
他抬起头,看向靠在祭坛边、脸色惨白如纸、七窍血迹未干却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的沈惊寒。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了驿站初遇时的冰冷审视,没有了方才生死关头的决绝杀意,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以及一丝…在绝境中共同挣扎后产生的、近乎本能的信任。
墨隐沉默着,仿佛在积蓄力量,也仿佛在做一个埋葬了太久、重逾千钧的决定。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伤痛。
最终,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遗迹中腐朽的空气都吸入肺腑,又仿佛要卸下背负了无数岁月的枷锁。
他没有说话,而是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伸向自己颈间,摸索着,用力扯下了一直贴身佩戴、藏在甲胄内衬最深处、几乎与血肉长在一起的东西。
那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边缘磨损严重、甚至带着暗红色陈年血渍的青铜令牌。
令牌正面,阴刻着“镇北”两个古朴苍劲、仿佛蕴含着铁血意志的大字!
背面,则刻着半朵线条凌厉、仿佛在漫天风雪中傲然绽放的凌云花!
令牌的断裂处,参差不齐,带着猛力撕扯的痕迹,显然是被暴力损毁。
沈惊寒的目光在接触到那枚令牌的瞬间,如同被九天惊雷击中!
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
镇北!
这是镇北侯府的核心信物!唯有父亲沈渊最信任、直属侯府最深处的暗卫才会持有!
而那半朵凌云花…与他怀中天机老人所赠、此刻仍在嗡鸣的流风佩背面的图案,同出一源!
墨隐将沾满汗水和血污的令牌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剧烈颤抖,发出咯咯轻响。
他抬起头,迎向沈惊寒震惊到失语的目光,声音嘶哑低沉得如同砂石摩擦,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解脱般的平静,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建昭三年,冬,朔风原。”
“侯爷麾下,暗卫营第七队队正…”
“代号——‘影子’。”
“墨隐。”
影子!
镇北侯府的暗卫!
父亲当年布下的、最深最暗的棋子!
所有的疑云,所有的试探,所有的生死交错,在这一刻轰然散开!
为何他会在驿站出手相救,为何他知晓天机老人的茶盏暗纹,为何他拥有那半块能拼合成太极图案的血玉碎片,为何他熟悉寒刃阁的手段如同熟悉自己的手掌,为何他身中蚀心蛊仍拼死守护…甚至为何他能找到这星枢殿遗迹深处!
因为他是影子!
是父亲沈渊埋藏在寒刃阁这柄淬毒凶刃之中,最深最痛的那根暗刺!
是背负着同样血海深仇、在黑暗中独自挣扎了无数岁月的——自己人!
沈惊寒看着墨隐手中那枚染着岁月风霜、主人鲜血和忠诚的令牌,看着他那双褪去所有伪装、只剩下疲惫、痛苦与纯粹忠诚的眼睛,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激荡,喉咙如同被什么堵住。
信任,在这一刻,如同历经无尽黑暗后终于穿透厚重云层的星光,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牢牢地钉在了两人之间。
他缓缓抬起沉重的手臂,伸向怀中,取出了那枚温润嗡鸣的流风佩。
玉佩背面,半朵同样线条的凌云花,在石室昏暗的光线和残留的星辉映照下,与墨隐令牌上的半朵,严丝合缝,遥相呼应。
破败的星枢殿秘室中,古老的星图在墙壁上散发着微光,流风佩在掌心低吟。
两个身负血海深仇、从地狱不同角落挣扎爬出的身影,在这埋葬了无数秘密的遗迹深处,在死亡的边缘线上,终于以最真实的身份,站在了同一条染血的道路之上。
前路,依旧是杀机四伏。
寒刃阁的追兵或许就在门外,魏渊的阴影笼罩着整个遗迹,慕容烈的疑云尚未散去,蚀心蛊的威胁也远未根除…但至少,不再是一个人。
影子,历经磨难,终在星辉之下,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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